正午的阳光暖暖的让人觉着舒服,襄阳城墙上的梁军守兵三三两两的靠在城墙上坐着休息,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他们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贪婪的享受着阳光,贪婪的喝每一口水,贪婪的吃每一口饭。
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厮杀之后自己还会不会活着。
战争中从来不会有什么仁慈,也从来不会用什么上天的眷顾。
每个人都可能会死,或许就在下一秒。
在战场上仁慈的人,是最有可能变成死人的人。
虽然连续两日秦王军都没有继续攻城,但城墙上的防备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沈世永的人马已经持续攻打了一个月,双方都疲惫到了极致,但却都还在坚持着。
两日没有战事,士兵们越发的觉着活着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
虽然午后的阳光很暖,但大梁皇帝萧铣的心里却一点也不暖。
穿了一身金甲的萧铣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了一遍,他没有训斥那些靠在城墙上睡着了的士兵,因为他知道这些士兵们有多累有多困。
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只要坐下来,只怕闭上眼就能睡着。
就算是没有战事的这两日,他的睡眠每日里也不足两个时辰。
算起来,这一个多月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
襄阳城被围的死死的,他最少派了十几批人冲出去召集援兵,但这十几批人却只有两批冲了出去,到底有没有联络到援军,城中的人根本就无法得知。
“陛下……看样子今日沈世永也不会攻城了,您还是先回宫里休息一会吧,若是有异变,臣立刻就派人进宫告诉陛下。”
萧铣手下大将周放吾劝道。
“不能睡啊。”
萧铣看着城外那连绵不尽的秦王军大营,脸虽然疲倦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担忧:“你可知道,为什么沈世永两日没有攻城了?”
“臣推测……或是咱们的援军要回来了。”
周放吾试探着说道。
“嗯!九成便是如此。”
萧铣看着城外说道:“沈世永之所以这两日没有攻城,便是在养蓄锐。他在等着朕的援军到来,他想在襄阳城下与朕决战!”
“自大!”
周放吾冷笑道:“他的人马疲惫不堪,凭什么以为能打赢这一战?”
“朕的援军……同样疲惫。”
萧铣叹了口气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朕之所以不下城,就是担心出什么意外。万一出现变故,朕即刻带人马出城去接应。”
“陛下,放心吧……沈世永没那个实力。”
“实力?”
萧铣摇了摇头,皱眉道:“朕现在清醒的很,所以才会担忧。
难道你忘了左升泰是怎么战胜沈落的?
二十几万锐的云清军,是怎么在东都洛阳城外灰飞烟灭的?”
他紧了紧拳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朕……不容许有这样的失败。”
秦王军大营
“主公!”
尉迟恭急匆匆进了沈世永的大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营中似乎有些不对劲!
今日上午,只半日臣就已经处置了十几个传播谣言的士兵,但谣言依然止不住,整个大营里都在议论着,士兵们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果然无耻。”
沈世永咬了咬嘴低声骂了一句,眉头紧锁。
“主公,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再由着姜诩这样挑拨,士兵极有可能哗变。姜诩隐藏在背后,士兵们万一被怂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毋忽然单跪下后郑重道:“臣请主公早下决断!”
尉迟恭犹豫了一下,也跪下来抱拳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今外敌当前,最迟明日午时梁军援兵必到,若是再这样下去,军心根本不可用。
臣担心,十几万大军就此崩溃!”
“孤若先动手……依然会失了军心。”
沈世永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瞬间竟是丧失了所有斗志一般。
赵毋以头触地恳求道:“主公!最迟今晚,姜诩必然怂恿士兵作乱。
主公,已经到了这个紧迫的时候,不能再有犹豫了!”
沈世永的眼神木然了很久,终于还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尉迟,派人去请姜将军到孤大帐中议事。
就说孤已经打算好了,今日便要撤军,但还没有想到要往何处撤军,所以请姜将军过孤大帐商议!”
“赵毋……你从孤的亲卫营抽调锐之士埋伏在帐外,只要姜诩到来,立刻便一拥而上,先杀了再说。
至于大军乱不乱……孤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了。”
“喏!”
尉迟恭和赵毋两个人应了一声,眼神明亮起来。
姜诩大帐中
韩遂看着沈世永派来的那亲兵离去的背影,冷笑着嘲讽道:“看来他是坐不住了,大将军,您绝不能去沈世永的军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必然会在帐外埋伏刀斧手。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大将军也无需再顾忌什么了!”
姜诩笑了笑道:“还是不行……还差一点点。”
“还差什么?”
韩遂不的问道。
“还差一口怨气!”
姜诩看了看外面,语气平淡的说道:“士兵们现在虽然怨恨,但他们对沈世永还有惧意,让他们轻易造反杀了主将,这可不是一件太轻易简单的事。
你一会儿派人再去军中散布消息,就说沈世永知道此战必败,所以克扣粮草,都截留下来给了他的亲卫营。
让辎重营那边今天只做一餐饭,有人问,就说粮草都被秦王秦军扣下了!”
“喏!”
韩遂眼神一亮,忍不住笑了起来:“沈世永……过不了今晚!”
“今晚你安排人冲击沈世永的军帐,尽可能的怂恿士兵们一块去。
我会亲自带着人马在外围维持,以防真的哗变。
杀了沈世永之后,立刻整顿人马撤。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午后梁军援兵就能赶到,咱们的时间不充裕!”
“属下遵命!”
韩遂点了点头,快步出了大帐。
姜诩低头看了看肩膀上包扎的纱布,忍不住笑了起来。极开心,极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