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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夏小米 作者:王子君 本章字数:6951字 发布时间:2024-06-06

一九八八年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刚刚上岛的夏小米来到了《热岛报》所在 地椰树大厦。报社在大厦的五楼。

夏小米一边走,一边很注意地看各个办公室门口的牌子。走到报社经济部办 公室门口,她停下了。正要敲门,门开了,正往外走的经济部主任张化冰与她碰 了个正着。张化冰一米七八的个子,肩宽胸阔,高鼻深目;短发随意地半立着, 露出宽阔平整的发际;一件松松垮垮的蓝色 T 恤恰到好处地塞在洗得发白的牛仔 裤里,显得意气风发。他看着有些发愣地盯着自己的夏小米,问:“找人吗? ”夏 小米神情恍惚地点点头:“是的,我找赵霖。”

“请进吧。”张化冰闪身让路,顺手提过夏小米的行李箱。

其实张化冰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孩是刚上岛的,一只皮箱,一个大背包。长 途旅行的缘故,她已经满脸疲倦之色,头发脏兮兮的。她皮肤娇嫩,稍微显胖, 但这胖应该是少女的丰腴,更添几分性感。她穿着一件式样很流行的蓝底碎黄花 的洗水布连衣裙,短袖,翻领,细细的腰带,裙摆很宽,荷叶边显出几分浪漫的 气息。只是脚下的旅游鞋太笨,与这一袭布裙不太协调。张化冰打量着她,感觉 眼前发亮:她一脸单纯朴素,却又掩不住一股清高与自信的气质。她很谨慎地观 察着这间并无复杂摆设的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坐在张化冰指给她的椅子上,一副 混合着不安与喜悦的表情。张化冰来海南几近一年,看惯了女人们张牙舞爪信口 开河的求职演说,这个默不作声的夏小米与她们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你看她那双 眼睛,澄明得如同南海深处的海水,没有一丝势利与俗世的杂质。看着这样一双 眼睛,张化冰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他把电风扇开到了一挡,又给夏小米泡了杯茶水,手忙脚乱了一阵,才在夏小米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来。

“找赵霖? ”张化冰这才进入主题,“真不巧,他上周跳槽了。我现在接手他 的工作,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你可以与我说。”

“什么?跳槽了? ”夏小米始料不及,拿杯子的手抖动了一下,茶水都晃了 出来。一时,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袭上心来。现在,真正是两眼一抹黑了。

张化冰注意到了这一切。

“你别急,这两天我帮你联系到他,好不?我与赵霖是朋友,他走时说过, 会与我联络的。这些天一直不见音信,恐怕是才去太忙,顾不上吧。他去的那家 公司很大,人才很多,职位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他去了什么公司? ”

“南方实业。”

“谢谢你。”夏小米放下茶杯,起身准备提行李。她很希望有个洗澡的地方, 然后安静地睡上一觉。她太累了。

“你要去哪? ”张化冰几乎是紧张地问。他赶紧站到小米身边来。

“去找个招待所住下再说吧。”夏小米的声音听上去好泄气。

“这样吧,要不你先在我这儿休息一下,我随便找个同事就可以住。我的宿 舍就在楼上。老总去泰国了,过几天他回来,我推荐你在我们这儿干,你看怎么 样? ”张化冰连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如此热情。他顺手拍了拍小米的肩膀, 使得小米警惕地躲闪了一下。他又连忙殷勤地递上茶杯:“不要急嘛,喝点茶,解 解渴,你这一路太辛苦了。”小米望着他,轻轻地点着头。

张化冰注视着夏小米,心里升起一种想亲近她的欲望。她那白里透红的皮肤, 她嘬着嘴吹拂茶叶的姿态,她那茫然无奈的神情,撩动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保护 心理。而且,他总在想,她怎么会有一双澄明纯净如深海里的水质一样的眼睛? 他热情地说道:“我们这儿待遇一般,但是吃住没问题,政策灵活,不少人发了财 就走了。就说赵霖,他在报社起码赚了十万。”

赵霖是夏小米的中学同学,更确切地说,是她的密友李月亮的初恋情人。如 所有的初恋都难有结果一样,后来月亮和赵霖也分手了。与常人不一样的是,他 们又总断不了联系,彼此书信往来,互相关心,久而久之,一份朦胧纯洁的恋情 演绎成红颜知己式的纯真友情了。是月亮告诉她说赵霖现在就在海口,在热岛报 社当经济部主任。他是海南建省后最早一批闯海南的人才之一,他原在北京一家 报纸做编辑。月亮嘱咐过小米,到海南一定找赵霖,初来乍到,有个熟人总比没 有好。但月亮大概想不到,夏小米一来就扑了个空。

夏小米喝了几口茶,满脸的倦色渐渐平和,神态也放松了些。她望着眼前这个青年男子,不由自主地想信任他。他高大魁梧,体魄强健,一双看人非常大胆、 显得咄咄逼人的眼睛,此刻正溢满关切的温暖的笑意,大约是眼窝较深的缘故, 感觉还显得多情。他说话,稍带了点鼻音,显得浑厚、有磁性。他正很专注地看 着自己。

夏小米突然心慌起来。

“若能一上岛就找到工作,那真是我的造化。不过,我现在还是去找一家招 待所吧,休息一下,回头我再来找你,好吗? ”夏小米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总让 人觉得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她想,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家添麻烦不好,再说这个人 是个陌生男人,而且直觉告诉她,对于女人来说,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她有些说 不清楚的害怕。

张化冰迟疑了一阵,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是啊,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这 么轻易地待在他的房间呢?

“噢,我忘了介绍我自己了,”他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夏小米,“我 是张化冰。”

夏小米看了看名片,这才知道,这个热心的男子是《热岛报》的经济部主任。 名片上还写着:文学硕士。文学硕士做了经济部主任,这就是海南。张化冰笑着 说。此后,夏小米遇到了无数这样的人,改行,下海,把自己的专业放弃了。

“你叫什么名字? ” 张化冰话音未落,有人送报纸来了,“张主任,这是今 天的报纸。”那人说完,转身就走。

张化冰一打开报纸,就急忙把来人叫住:“告诉我,报纸发走了吗? ”

“发行部拉了一些送邮局了,另外有好几个业务员正在给报亭送报纸。”

“你赶快叫发行部的人联系这些业务员,停止发送报纸,发出去的也要尽量 收回!我这就去追邮局的报纸!”

“怎么了? ”那人糊涂了。

“出错了!你看这头版头条的标题“岛国经济形势一片大好 ”,应为‘岛内 ’, 文内也是‘岛内 ’,怎么会出现这样严重的错误!”张化冰“哗哗 ”拍着报纸,顺 手取了桌上的摩托帽扣在头上,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对夏小米说:“喂,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不,你还 是跟我走吧,行李先搁这里。走吧!”

夏小米犹豫了片刻,觉得有什么在促使自己跟张化冰走。她点了点头。

坐上摩托车,张化冰说:“我开车了,抱着我!”

“我抓住车架就行了。”夏小米怯怯地说。

“我开车很疯的,吓着你别怪我。”张化冰一踩油门,摩托车就飞了出去。摩托车看样子还很新,可不知哪儿出了问题,声音太响,加上他开车很疯,像开了 台推土机进市区一样,弄得行人仓皇躲避。

他们赶到邮局时,邮局正在装车。

“好险!差一步他们就将报纸送出岛了。”回来的路上,张化冰后怕地说。

“你的新闻敏感还挺强。”夏小米伏在他身后,很大声地说。路上噪声太大, 她怕他听不见。对于张化冰的敏锐与果断,夏小米暗暗佩服。

“那当然。怎么也在这个行当里待了好几年了。”张化冰一点也不谦虚。

“真自信。”夏小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回到办公室时,夏小米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你擦擦汗吧。”她从包里 取出一包餐巾纸,抽了两张给张化冰。

“谢谢。”张化冰接过纸巾,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请问芳名? ”

“夏小米。夏威夷的夏,小麦的小,米兰花的米。”

张化冰很留意地听着。她这样认真地介绍自己的名字,真特别。

“好有诗意的名字。”他由衷地叹了一句,快意地说,“唔,我闻到了小麦地 里的泥土气息和米兰花的幽香。”

夏小米也笑了,看上去很无邪的样子。她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像常人那样随 意地解释自己的名字,什么“大小的小,大米的米 ”,好端端的一个名字给说得索 然无味。

“好吧,夏小姐,不,还是叫你小米吧。我带你去一家招待所,很便宜,也比较 安全。”张化冰不等夏小米作答,提起她的行李就往外走。夏小米只得尾随其后。

刚出报社大楼,张化冰张口叫住了一位刚从外面采访回来的记者,劈头就骂 了起来:“丁四平!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二十一号那个专版明明是人家肖莉莉 谈妥的,人家肖莉莉为这个专版辛辛苦苦跑了一个月,你凭什么领提成? ”

被叫作丁四平的男记者低头垂手地站着,显然十分尴尬。他木讷地申辩:“是 我签的协议……”

“你还好意思说协议的事!人家磨了一个月,敲定了,然后你跑去谎称是肖 莉莉的同事,说是她托你去签合同,厂家管你谁签合同,跟谁签都是报社的事。 可你一个大男人,这算什么鸟事,从人家女孩子碗里抢食而已!我告诉你,你若 还想在我经济部干,就赶紧向肖莉莉赔礼道歉,并将全部提成交给她,否则,你 就走人!”张化冰语气很凶,满脸鄙夷之色。

丁四平脸如白纸,头不停地点着,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张化冰一挥手让他走, 才逃也似的奔上楼去。

夏小米怔在一旁。此刻的张化冰与在办公室的时候判若两人,一个是刚,一个是柔。联想起刚才处理报纸出错事故的事,夏小米心里一热。她觉得他是个富 有正义感的男人,他身上透着一股真汉子的气概。

张化冰把夏小米带到海军第四招待所。但是,第二天晚上,当报社老总打回 电话说要提前回来,张化冰兴致勃勃地去找她时,她却已退房走了。张化冰气得 朝那房门踢了一脚,恶狠狠地吼了一句:“夏小米,若让我再碰见,看我饶得了你 这臭娘们儿!”

张化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坐下,背紧靠着椅背,双腿跷放到办 公桌上,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张化冰是海南建省时最早一批下海南的。他原是河南一家报社的政文部编辑, 两年前承包了报社的广告部,做得很有起色,个人也赚了不少钱,引起了不少人  的嫉妒,有人还想找碴不让他再干下去。这时,传来了海南要建大特区的信息。 他找来一堆有关这信息的报纸,认认真真研究了三天,便决定停薪留职南下海南。 他当然还够不上由省政府邀请或接待安排的资格,一切得靠自己。但凭着他北大  高才生的智慧,以及在内地干新闻好几年的资历,很快,他加入了创办《热岛报》 的行列。他热血沸腾,体会到“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这句话的深刻  含义,以为海南是一块可以大展拳脚的热土。他与报社的创办人吃快食面,住拥  挤不堪、蚊蝇乱飞的宿舍,领微薄的工资,晚上点蜡烛办公, 白天顶着烤得人皮  肤发干的太阳骑单车跑新闻,毫无怨言。他心中充满着自由的、真正干事业的快  乐。他踌躇满志,要在将来的某一天办一张高品位的报纸出来。可是没过多久, 随着大特区的建立,内地大批人才的涌进,报社也四面八方地招来了人,各人有  各人的关系,后门照开,内地人将他们的聪明才干带来的同时,也带来了许多陋  习。嫉妒丛生,帮派蔓延,渐渐地,人们对比得更多的是收入的高低,权衡的是  职务的有无,他有些灰心了,开始将注意力转向经济领域。他先是到广告部待了  一阵,然后又要求到经济部,他想在采访过程中接触一下市场。赵霖跳槽后,他  被提拔为经济部主任。

张化冰是个花花公子,人们都这样开他的玩笑。也难怪,有他在场的聚会, 女孩子们注意的焦点总是非他莫属。围绕着他,不时地飞扬着一些花边新闻。在 河南时,他就因为女性朋友太多,老婆吃醋,家庭曾一度闹得乌烟瘴气。当然, 他从来不滥用感情,准确地说,他根本就不动感情。他逢场作戏,一是出于天性 风流,一是对女人深藏厌恨。结婚几年后,家庭才稍稍平和了一些。在孩子三岁 的时候,张化冰又南下海南,夫妻的关系重又变得前途黯淡。

张化冰内心深处总觉得对不起妻子。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初中到高 中,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爱情纸隔着他们,没能捅破,最后又各自带着对对方的好

感和钟情奔赴他方深造,她上的是政治系,他学的是中文。本来,道路可以从此 分开,彼此在对方心中永远清纯美好,偏偏大学毕业后又分到了同一座城市。女 方在学校因一场师生恋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老师最后对她的出卖与背叛使她差 一点遭受被开除的命运,重遇张化冰,不禁恋情重燃;张化冰也是刚经历一场爱 情浩劫,少时暗恋的朋友正好抚慰了他的心灵创伤,他们很快结为了夫妻。只是 好景不长,妻子受过伤的心灵已埋下了对男人不信任甚至仇恨的种子,而张化冰, 也早已不是当年小镇上的中学生了。

这中间深藏隐情。

大学期间,张化冰眼界大开。同学中,不乏高干子弟,处处显示优越,趾 高气扬者大有人在。张化冰明白,要彻底改变人生命运,就得抓住大学这个机 遇。他天生聪颖,加上刻苦勤奋,他的知识获取量和成绩在前两年呈直线上升, 在同级学生中,各种竞赛优胜者名单中都有他的名字,校报上也时常看得见他 的文章。他成了班级里甚至整个校园里的一颗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已经肩宽 体阔,一副伟岸的身材,一张大气英俊的脸庞,加上才气横溢的名声,张化冰 成了众多女生眼中、心中的白马王子。他开始接受她们频频发来的爱的信息, 但他无动于衷。没想到他对于爱情的迟钝反应更使女生们着迷,认为他的冷峻 比他的才情更具有男子气。大学四年级时,同班同学、比他大两岁、一向以傲 慢著称的于小苹动心了。

于小苹是一位握有经济大权的副部长的千金,人长得一般,但那种权贵家庭 里熏陶出来的傲慢,带给人们另一种贵族式的魅力。张化冰不知为什么,一下子 堕入了情网。后来他冷静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认为当初自己骨子里有一种来自平 民阶层的自卑感,不明显,却割舍不去,于小苹或许能使他摆脱掉这种东西;另 一方面,从于小苹那儿,他可获得更为广泛的上层信息,增长不少社会知识,也 许,于小苹强大的家庭背景可以直接地、彻底地改变他的人生命运,缩短他靠自 身奋斗多年后才能强大的历程。当然,事隔经年他才这么认为的,这种潜意识的 功利主义色彩在当时他就是感觉到了也被狂热的爱情冲没了。打败了众多的女性 追逐者,在傍晚的校园角落里与张化冰频繁约会的于小苹,更加自负得不可一世 了。在同学们为毕业分配开始奔走的时候,张化冰却以为自己有于小苹的关系留 在北京是毫无问题的。他毕竟太年轻了,没能把握住来到眼前的机会。于小苹将 他带到自己家里时,他因为紧张而变得唯唯诺诺,但又想表现而张扬自己颇为新 潮的思想观念。送走他后,副部长对女儿说,这个张化冰,绝顶聪明,但他是个 机会主义者,他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会影响或动摇我们家族目前的声誉。于小苹 并不是觉得家庭利益高于个人感情,但她通过张化冰与父母的会面,看出了张化冰骨子中的自卑,这自卑是大煞风景的东西,让她从心眼里瞧不起。这种感觉一 天天强烈,以致使她为自己曾爱过他而深感羞愧甚至耻辱。她决定舍弃他,但她 不动声色,毕竟张化冰是她追到手的,她若宣布与张化冰分手,无异于在同学们 面前扇自己耳光,同学们取笑她目光短浅,或者会攻击她始乱终弃。虚荣心不允 许她承认自己的失败。她告诉张化冰她在为他考虑分配去向问题,争取能和自己 同时留在北京。毕业前夕,张化冰请求于小苹和他一起回河南见父母,于小苹同 意了。他欣喜万分,两个人一起上了开往河南的火车。车过丰台的时候,于小苹 对张化冰说,她去买点水果,让他看着行李。她就下了火车。

于小苹这一去就没再回到火车上。

直到火车开动时,张化冰才想起,于小苹除了随身背着的一个书包外,什么 东西也没带。他当时还提醒过她带衣服什么的,她说,不就几天嘛,带来带去麻 烦。我就穿你的衣服得了,那样还显得我们亲密。现在看来,她是有意的。他突 然明白,这爱情原来早已变质了。一种被玩弄、被欺骗的感觉像充气球一样迅速 扩张,他头脑发涨,心发闷,愤怒挤满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回到河南后,他大 病了一场。

一个月后,他拿到了分配通知单。他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谋到了一份体面 的工作——他被分到地区报社当编辑 。他绝口不提大学时的那段恋情,偶尔 回忆,血就往上涌,一个人被欺骗证明自己智力低下,被玩弄感情更是对人 格的莫大侮辱。他暗下决心,有一天他要让那个女人瞧瞧,他张化冰也会成 为一个有地位的人。

婚姻并没有弥合他的创伤。很快,他发现妻子已失去了中学时代的清纯与真 诚。她有原则的一面,也有世故的一面。她原则起来很机械,使他感到被念了紧 箍咒似的透不过气来;她世故起来又让他觉得她已沦为一个庸俗的小市民。率性、 坦荡的张化冰既不习惯她的原则,又反感她的世故。 日复一日地摩擦,两个人的 感情越走越远了。而随着人生经验的增加,阅历的日渐丰富又使他越来越具风度, 越来越引人注意,尤其是女性的注意。这在妻子眼里,是天性风流所致,她的看 法加速了婚姻的裂变。他选择来海南,妻子不说好也不表示反对,可他来还没几 天,她就跟来了,像个侦探一样盘问他一天的行踪,弄得他很头疼,干脆一天到 晚不回宿舍。妻子只有在他上班时逮住他,追问他为什么不回宿舍。而且她希望 他回去,海南的条件实在太差了。本来她是很委屈的,可说着说着她世故的或是 机械的一面又暴露无遗了,张化冰从心底里感到绝望,对感情,对婚姻,对女人。 吵吵闹闹一阵后,妻子回去了。不久就传来了她与单位一位青年干部来往频繁的 消息。张化冰听说后,喝得酩酊大醉,没过几天,他便与才来报社不久的一位女

孩子同居了。那时的热岛报社,同居的事时有发生,但大都是在外面暗度陈仓, 像他这样公开的,也是第一个,由此他落了个“花花公子”的名声。几个月后, 在他谈了一笔四十万元的广告后不出几天,那女孩子悄悄地走了。她几乎卷走了 一切有用的值钱的东西,并从广告部提走了十二万元的提成。张化冰一度成为笑 柄,但这一次,他已没有愤怒了,对女人的鄙视和报复的念头再一次升起。

女人,成了他床上的玩物,仅此而已。他有了一个又一个猎物。在一阵报复 的快感后,他也有空虚。但他就这么生活着,脑子里感情的东西几乎麻木了。那 天见到夏小米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吹进了一股清新的、朗润的风,在海南,他 居然能看到一双一尘不染的眼睛!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对她一见钟情,而是一种疯 狂的占有欲望。

然而,这股清新的、朗润的风转瞬即逝,夏小米一夜之间就没有了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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