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房门的时候,我转头瞟了一眼门口的柜子,突然想起来原先柜子上放着一个泡着蛇的玻璃酒瓶,但现在那个酒瓶不见了。
林叔叔见我愣在那里不动,问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柜子顶,说:“这柜子上原来有个大的玻璃酒瓶,里面泡着一条蛇,很恶心的。”
林叔叔在房间里扫了一眼,没看见玻璃酒瓶。这时,刚才在房间里搜查的一个小伙子说:“我们刚才在床下面看到有一个玻璃酒瓶,用手电筒照了照,里面象是有一条蛇。”
林叔叔笑着说:“在我们这边,用蛇泡药酒喝的人有很多,我们见多了不稀奇,你们那边的人见得少,就觉得很奇怪。”
“但,"我挠了挠头,说:“之前放在柜子上,现在为什么要搬到床底下去呢?放在床底下,倒酒也不方便啊。“
林叔叔想了想,挥挥手让门外的小伙子进来把酒瓶搬出来。
小伙子趴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酒瓶从床底下搬了出来,重新放到柜子上。
我们几个人同时盯着酒瓶,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只见酒瓶里的酒已经发黄,酒瓶中盘着一条泡得发白的蛇。但除了蛇之外,酒瓶里赫然多了一个物件,仔细一看,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一个被割下来的男性器官。
刘天”啊!“地叫出声来。
我也马上扭头不忍再看。
林叔叔冷静地观察了一会,说:”泡进去的时间不长。难道是方磊的?”
我听到方磊哥哥的名字,想起了一件事,忍住自己强烈的抗拒之心再去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有一个明显的胎记,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林叔叔在房间里找了块布,将酒瓶盖了起来,然后让门外的小伙子小心地抱到保卫科去。
我们也离开了鲁伯的房间往回走,一路上林叔叔并没有再问我什么,我一直在抽泣,刘天则保持着沉默。
快到保卫科的时候,遇到了我母亲,她蹲下一把抱住我,见我哭得厉害,问我怎么了?
林叔叔心情沉重地朝我母亲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打断我。我母亲于是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经过这么多天的紧张和辛苦,我的身心在这一刻才有了一丝放松,我在母亲的怀里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里是黑的,我打开了灯,喊了两声爸妈,但没人理我。我在床上又躺了一会,白天的人和事都历历在目,公安局的院子、大门口问询的叔叔、林叔叔、马彪、小陈叔叔、鬼楼、地道、头方磊哥哥的房间、柱子、大写的L、鲁伯的房间、泡着蛇的酒瓶,最触目惊心的是泡在里面的男性器官。而且,要将这个没有生命的男性器官与方磊哥哥联系起来,我回想起了方磊哥哥帅气的脸庞、青春的笑容,还有我和方磊哥哥在一起开心玩耍的每个日子,一切仿佛如做梦般。而夺走这美好一切的恶魔,就是鲁伯。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行动,那么,方磊哥哥也许就不会遇到不幸。
我下了床,口渴得厉害,想倒点水喝。桌子上有凉开水壶,正在倒水的时候,我母亲回来了。
”睡醒了?“我母亲关切地问。
”嗯!“我点点头。”爸呢?“我马上反问道。
”和林叔叔一起在审鲁伯,我刚去给他们送了点夜宵。“
”鲁伯有没有说什么?“我急切地问。
我母亲撇撇嘴说:”那鲁伯嘴硬得狠,不管怎么问,就是什么都不肯说。还一脸地不在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钟,一点不像平时的鲁伯,完全暴露出他土匪的本来面目。“
”他看钟干嘛?想逃走?“我担心地问。
我母亲笑了:“放心,你林叔叔都安排好了。他别逃。”说完,她又脸色一沉,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危险的事也敢做,还瞒着我和你爸。你叔叔都告诉我了,说全亏你和刘天。我说,这功劳确实不小,命都差点送掉。小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只知道逞能,完全不考虑后果。你说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不是要急死。”说着,我母亲眼睛红红的。
我只能沉默不语,我确实没有想到任何后果,好在,目前一切安全。
正在这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声枪响。
我的第一反应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因为从来没有听到过枪声。等第二声枪声响起时,我打了个激灵,“好象是枪声?”我紧张地问。
我母亲马上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是枪声。”母亲证实了我的直觉,她一脸惊恐地说。
枪声传来的方向比较远,象是从鬼楼的方向传来的。桌上的座钟显示时间刚过了晚上的12点,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枪声越来越密急,打破了夜的宁静。
能感觉到枪声离针织厂越来越近,我和母亲越发地紧张起来。这时候,家里的门打开了,我和母亲吓了一跳,却看见我父亲开门进来。父亲进了门之后马上把门关好,又把饭桌拖过来侧放着抵住门,还找了根棍子抵住桌子。
“你怎么回来了?”我母亲紧张地问。
“担心你们,就赶紧回来了。”我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事。他把灯关了,然后从窗帘向外看了看。
“怎么会有枪声?”我母亲继续问。
“应该是土匪来救鲁伯了。不应该再叫鲁伯,应该叫鲁耀武。”我父亲冷静地说。“但林建国白天就已经料到土匪会狗急跳墙,会从地道过来救鲁耀武,所以早就安排了人手。现在,应该是瓮中捉鳖的时候了。“
“那应该没什么危险啊。”我天真地说。
“子弹不长眼睛,还是有危险的。”我父亲把窗帘关上,三个人在黑暗中等待枪声的结束。
“鲁伯会被救走吗?”我担心地问。
“不会的。”我父亲说,“好几个人在看着呢。”
但这时候,楼下传来了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