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山坪
西戎长老浑卜和典正、熊羲站在道旁的一座大土屋前,还有几名头插羽灵的部落酋长。客栈里的商贾听说中土大君要来了,也都站在路边迎候夏禹一行……。
典正和熊羲是三日前赶到独山坪的。独山坪是西戎部落的领地,也是翻越孤岭的最后一个集镇,队伍要在这里休整和补给粮草。
浑朴对典正道:“大人早些来就好了,陇地地广人稀,很多部落都远在百里之外,羌族大帐离这有一百三十多里地,大酋长丹贡这次肯定要给大君准备礼物,我也告诉他带些羊皮水袋和干牛肉来……”
典正略带歉意,“是我们虑事不周,看来是要多留几日……”
夏禹的队伍抵达独山坪,走在前面的是大君仪仗,三排四纵的持戟赤衣护卫。辕车在浑朴等人面前停下,浑朴笑容可掬的打开车门,“欢迎大君……”
浑朴去会稽轩辕殿参加过夏禹的加冕大礼,两人寒暄了几句,几位部落酋长过来和夏禹见了礼。浑朴认识皋陶,说笑了几句。夏禹将桑父介绍了,两人见过礼,浑朴想问什么,却犹豫着没有开口……。
熊羲和几名虎侍卫还有客栈的杂役引着队伍前去客栈,龙武士走在后面,浑朴有些惊讶,问夏禹道:“这是胥水谷地的龙武士,怎会随扈大君西行?”
夏禹指着桑父,“浑朴长老,龙武士是司徒大人的护卫……”浑卜看着桑父,“方才就想问,司徒大人和胥水谷地有何渊源,原来……”
桑父只能点头微笑……。
浑卜对夏禹道:“住的地方典正大人都已经安排好,大君先歇息两日,等羌族大酋长丹贡到了,在摆宴席为大君接风、送行……”
夏禹道:“先不说喝酒吃肉的事,客栈可有热水洗浴……”
浑卜道:“客栈没有供客人洗澡的热水,大君先将就一宿,明日一早我们去热泉……”
“热泉不错……。”典正接了一句,他见驮马和士卒也已被马夫和杂役接了,对夏禹道:“路边那些商贾是来迎君上的,他们要和我们一道翻越孤岭……。”
浑卜和几位酋长打了个招呼,对夏禹道:“酋长们住不了土炕,他们自己有毡包,大君一路累了,先去歇息。”
夏禹走了几步,向路边的商贾额首致意,浑卜也笑着和商贾们打着招呼,夏禹转头,不远处的山丘之间耸立着一道高大的土墙,夏禹不免多看了几眼……。
天色刚刚泛白,西戎长老浑卜就在驿馆外面候着了。桑父一向早起,他看见浑卜站在外面正在张望,急忙走了出来,“浑卜长老,你怎么亲自来了。”
“是司徒大人,你这早就起来了。”浑卜额首致意,“遣下人来怕耽误事,知道大君和各位大人都累了,不敢惊扰。但热泉离这有三十余里,还是早些上路为好。”
桑父道:“昨日大伙天一黑都睡了,这会君上应该醒了……”
浑卜道:“让大伙带上换洗的,还有,不要超过四十人……”
桑父昨日听典正说过热泉,点头进了院内……。
天高云淡,陇西山峦相连,平川不多……
夏禹和浑卜并肩骑行,身后是桑父、皋陶和十五名龙武士,还有一队赤衣护卫和三名虎侍卫……。
夏禹对身边的浑卜道:“昨日睡的死……”想了下又道:“羊肉也很好吃……”
浑卜道:“今日午饭,还是羊肉和大饼。热泉在羌人的地盘里,昨日已派人知会了在附近的部落酋长……”
夏禹:“让浑卜长老费心……”
一处山洼里搭着十多顶帐篷,大概是天色尚早的缘故,只有两三个人站在营帐外,看见队伍都向浑卜躬身致礼……
浑卜道:“那是西戎的勇士,知大君西行,召来送大君过孤岭的……”
夏禹哦了一声,行前典正是提到过孤岭有山妖作祟,但上百年来并未阻断道路,来往商贾也没有被山妖伤害的传闻……”
浑卜道:“大君人马过孤岭没有问题,我也是尽个礼仪……”
行了大约两个时辰,眼前是一片平坦、宽阔的草地,又走了一里多地,便看见一山口处站着十几人,地上还架着两个大铜盆,下面火烧的正旺……。
浑卜对夏禹道:“君上不必下马,还有三里多山路。”
到了近前,浑卜和一头插羽毛的汉子说了几句,那人微笑着向夏禹弯腰致礼,夏禹在马上欠身回礼,众人也都纷纷额首致意……
山道很宽也很平整,不久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有点像坏了的禽蛋的味道。拐过一个弯道,就看见山谷中雾气升腾……
到了近前,最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卵石砌成的水池,中间是一个圆形池子,最高处是一个不规则的黑色池子,水气最浓……。
中间圆形池子的边上有一个简易的木架,木架下是一个大石条,浑卜咦了一声,石条上堆着一些羌族女子的衣物,浑卜上到最上面的水池,池边露出了三个容貌姣好,黑发披肩的女子,浑卜伸手将一个女子按进水里,走到夏禹面前说,“昨天少说了一句话,只给酋长说中土大君要来洗浴……”浑卜对桑父道:“你把人分成两拨,下面的池子挤一挤能容下十人,这圆池子最多八人,上面那个池子水太烫……”
夏禹去下面的池子划了下水,“这水也很热……”
浑卜从驮马背上拿下一个大袋子,从里面先掏出一叠白麻布,招呼桑父帮忙铺在木架边上,又从布袋中掏出一摞白色小方巾交给桑父,“这是洗浴用的,每人一个,脱下的衣裳就放在这块布上……”然后又去拿了一个大布袋墩在木架旁,“这里面是干巾……”
夏禹从桑父手中接过小方巾,“浑卜长老心细,我们却帮不上忙……”
浑卜笑嘻嘻的大声道;“好了,可以进池子了……”又忽然摆了下手,“把大伙要换的内 衣都放在木架下,头一波的先来……”
夏禹抬眼望了一眼上方的池子,浑卜道,“不要管她们,请大君更衣入池……”
桑父给下面的池子安排了五位龙武士和四名赤衣护卫,三名虎侍卫和一名赤衣护卫在中间的圆池……。
夏禹进了池子,对浑卜道:“这水也很烫……”
浑卜见众人都进了池子,大声道:“池子下面有平台可坐……。”又对待在一旁候着的众人道:“这山里没有树也没有草,你们随意转转……”
夏禹道:“长老也来,还有地方……”
浑卜急忙去脱了衣服,进了池子挨着夏禹坐下,“虽说是冬天,这山谷里却不怎么冷……”
夏禹道:“中土也有热泉,只是不曾去过……”
浑卜道:“羌人不善洗浴,为修这几个池子还差点和羌族部落打一架,这是人家的地盘嘛”
夏禹道:“长老遣贵部勇士送我们过孤岭,孤岭真的是有山妖么?”
浑卜点点头,“来往商贾都要在独山坪停留,凑够百人以上才敢翻越孤岭……”
皋陶道:“那的候多久……”
浑卜道:“也不用多久,大的商贾驮马、骆驼都有上百匹,随从几十人……”
夏禹道:“孤岭如何会有山妖?”
浑卜笑了,“好久没给人讲故事了,我们多泡一会……”说罢有意咳了一声,“山妖只是讹传,实则应叫山魈。传说轩辕大帝借天神之力斩杀蚩尤,知蚩尤亦善驱鬼神,恐死而复生,故碎而烹之。不曾想蚩尤亦知死期将至,战败之前便割下一块带发头皮交与贴身侍女。这侍女隐匿于降众之中,后随族人被遣往三危。行至孤岭,蚩尤精气不愿在往西行,侍女因而染病,死前告知族人不可土掩。族人只好将其弃之林间,数十日不腐不烂。一日忽而飞来一大鸟,奇丑无比。啄其肉,遇土而孕,迎风而长,这就是山魈啦。”
浑卜长老说罢哈哈一笑,抬眼间却见对面的几个年青人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上方,众人也已察觉,便都扭头望去,三个羌人女子裸露着上半身,丰润的乳房一览无余。察觉到众人都在直视,又都嘻笑着滑入水中。
夏禹笑道:“女娃儿都听的入迷了,让小子们饱了眼福。”
浑卜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看了眼桑父,又扫了眼下方池子,接过夏禹的话道:“大君,女娃儿那有心思听我说话,我看司徒大人和他的俊俏护卫今个夜里可要藏好了。”
大伙一愣,随即都哈哈大笑。皋陶依然是面无表情,他见桑父等人面带窘色,淡淡地道:“长老所言貌似传言,山魈究为何物,是人是兽?”
浑卜收起笑容,“司寇大人所问,当年帝尧西巡之时也曾如此问过先祖,先祖也不知如何回奏。亦不敢妄言妖孽,最后憋出来个“人形兽”。帝尧笑道:“即是走兽,有何惧哉!”言含讥讽之意,先祖羞愧而退。这事也怨不得旁人,山魈初起之时,惧光怕人,笑如狐鸣,悲如婴啼。凡烈日当空必隐于密林洞穴。阴雨天或黄昏后则立于道旁,骚首弄姿,以美色诱人。”
桑父道:“帝尧所言亦在情理之中,山魈难道不惧刀兵?”
西戎长老摇摇头道:“司徒大人有所不知,先祖也曾集精壮汉子进山捕杀。孤岭山虽不高,但林木茂密,古树参天。山魈攀岩上树非常人所及,藏身洞穴又及为隐密,有些还洞洞相连深不可测。先祖数次进山均未有捕获,反被山魈掳去几人,加之密林深处多有瘴气,因此患病者也难应付。先祖一气之下便将山中道旁百尺之内的树木尽数伐去。没过多久,天道有变。洪水泛滥,阴雨连绵不断,难见天有晴日。山魈竟借此天时离开孤岭,说来惭愧,到是在田间耕作的农夫打死过一两只山魈,烹之腥臭难以下咽。但山魈日扰夜袭,耕农不得已聚拢在一处,先祖便筑了那道护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