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掩盖谎言,谬论打败真理。
当韩骞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他感到是如此富于哲理,以至于令他想起银夏帝国的庄帝。庄帝是一代伟主,也是亚夏大陆历史上的明君,缔造了一个时代的辉煌。然而,与他巧妙的政治手段相比,利用虚无缥缈的传说,改变廊中文化影响,确定亚夏中土文明,才是庄帝最伟大的地方。
摩萨德告诉韩骞,庄帝与昭皇都是他敬佩的人,但均已是仙逝之人,而当世能够让他佩服的人不多,胡达尔是其中一个。胡达尔是尘服大陆寿兹国王的次子,自幼就展露出天赋,学习能力奇佳,举一反三的能力更强。
胡达尔刚刚成年之时,遇到了仙莱大陆哲人亚里士多,学习了仙莱大陆的上古哲学。仙莱大陆上古哲学思想认为,人们要相信灵魂先于肉体,灵魂是认识自己的终点,只有哲学才能获得智慧,宇宙间最高端的存在是善、正义和美德。
据说,亚里士多继承了其师拉柏图的思想,坚信人从知觉中是无法获得知识的,心灵上的快乐都是德行的快乐。拉柏图还将灵魂分为九个等级,认为懂得哲学的人会接近第九个等级,达到智慧的边界,凡不钻研哲学的人去世时必将被浸染。只有精神上的恋爱,才可能达到真正不朽。拉柏图的话被仙莱人奉为经典,故而视其为伟大的先哲。
自从与胡达尔见过之后,摩萨德就对他极为崇拜。胡达尔对亚夏大陆文明非常向往,曾坐着摩萨德的船离开尘服大陆,跑到天域雪山的云寂高原,在那里探求许多思索不解的问题。
摩萨德虽然没有追随,但是一直派人打探胡达尔的消息,故而知道天域高原变化,知晓墨国已经得到天域高原。对于强大的墨国,摩萨德似乎有种不可名状的抗拒,好像有一种天然的敌意,韩骞始终觉得不解。
好在韩骞每日忙忙碌碌,鲜有余暇思考这个问题。
仲夏未至,腾格镇变得热闹非凡。摩萨德带来的尘服特产,被马穆鲁克派人护送到安兰城,换回许多丝绸与瓷器,还有最为尘服大陆人喜欢的茶叶。腾格镇人听说摩萨德招募,雇佣他们占领金角湾海港,不再做走私这种小打小闹的买卖,光明正大地控制海港航道,赚取两个大陆贸易往来的财富,全都非常高兴地欣然加入。
马穆鲁克精挑细选,留下了两千强壮之人,每天都到腾格镇外训练。韩骞就地取材,带领他们搬石推树,除了锻炼体能之外,还顺便为腾格镇战船准备物资。普拉提是一位造船匠,通晓造船的技艺,带着腾格镇的匠工,在海岸船坞建造船只。
近海冰冻的海冰已消,摩萨德带来的十几艘大船靠岸,由人修补好被冰撞破的洞,加固之后改造为战船。奥斯虽是内陆部落,但在首领塔木德的率领之下,已经占领东海岸大片土地,打造了一个堪比波西公国的海港。这个海港在麦加河下游,河对岸就是麦地部落的城邦,是奥斯半岛最重要的海港。
塔木德请来尘服大陆造船工匠,结合原有的造船技艺,升级改造出全新的“德龙”船。这种船只采用三角帆,可以在船的横位上做幅度更大的转向,甚至还能与船的长轴成为一线,故而被称之为纵帆船。由于这个创造性改变,大大提高了船体的灵活性,在速度上也有极大提升,并结合船体的小巧特点,使“德龙”成为名副其实的快船。
“德龙”用龙骨、肋骨、檩条作船体支撑,使船首和船尾相连,极大地提高船体承受外力的程度。匠人们用浸透海水的厚湿布做防护,起到了船体盾牌的作用,加强了战船的安全实用性。“德龙”船还对撞击角进行改良,让其位置从水底提到了水面上,其作用是破坏敌船动力。
据说,“德龙”船这些改变,源自于匠师安居士的一个梦。安居士梦见一条龙,在海中悠游而戏,梦醒之后,他一挥而就,绘制成了船只新图纸。正因如此,德龙船也被称为安居船。
进入季夏时节之后,腾格镇进入一年之中黄金时刻,除了得到大山深处的特产,还在镇子周围开垦了土地,种下只需一季长成的麦子。腾格镇内变化不大,但是寨墙已经垒起丈余,初具防备敌人进攻的能力。
普拉提被任命为战船指挥官,率领摩萨德带来的水手,配合一支水性不错的腾格镇人,驾驶战船到不同海域演练。眼下,腾格战团共有二十艘战船,足够搭载二千名士兵,以及能够支撑数日的粮食与辎重。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适合西行的季风。
早在跃龙纪年代,亚夏大陆已有人出海。这些敢于冒险的人,除了为打鱼谋生,更是希望探索未知的领域。真正探索了解亚夏海域的人名叫葛显,是灭龙纪时代的廊中谊山洗盏镇人,掌握了对季风的初步认识,利用风帆为动力扬帆出海。葛显驾驶大船,向东北航行到大仙岛,后来北上登上了郁岛。回到亚夏大陆之后,葛显被陶菲任命为官海令,命其率领藉国船队,探索亚夏大陆其他海域,寻找海域的边界,为近海诸岛确定名字。
昭阳城有名学士叫做韩璋,乃是地宗派的支持者,因与韩骞同姓生缘,两人平时走动不少。韩璋对季风谈不上多么了解,但他的好友迟颜庆出生在望海威海湾的滨镇,自幼就对海洋与季风颇感兴趣。
迟颜庆在学城求学之时,查看了不少古籍,后来又到了金亭王国,出海了解季风与气候变化。迟颜庆认为大陆和海洋相互作用,增热和冷却程度是不相同的,导致风向随季节有规律改变,以一年为周期来看,可以分为夏季风和冬季风。
受到天域雪山高耸入云阻隔两个大陆的影响,尘海与沙罗半岛西方季风极其复杂,常常出现异常的季风风向。普拉提经过数日观察,确定了今年季风正常,于是向摩萨德与马穆鲁克通报,确定了出征的日期。
这一日,天高云淡,夏日的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弥漫在腾格谷地的船坞上。留守腾格谷地的人聚集在海岸上,看着已经扬起风帆的二十艘战船。韩骞与隋良带着周天,与摩萨德同坐一船,同行者还有达莫斯。
周天已经三岁了,十分顽皮好动,好奇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碰碰这儿扯扯那儿。
马穆鲁克留下伊本拿西,让他暂代镇长之职,督导镇人继续修筑城池,与土库曼部保持联系,了解亚夏大陆各国情况。前不久,波西公国女大公舒格率领两大战团,在金角湾登陆上岸。舒格是老沙驼王舒沙的女儿,早年嫁给波西公国的别理花达。
韩骞听摩萨德说过,舒格与舒翰虽是一娘同胞,但两人关系不佳,此行踏上沙罗半岛目的令人玩味。奥斯势力增强,曾经与波西公国联系,意欲共同对付白羊王朝。
摩萨德见过舒格多次,知道这个女人并不简单,有控制金角湾的野心。周薇为血驼王舒桐生下了独子,想要让他在安兰城接受梵僧赐福,成为一位皈依梵法的梵子,使沙罗半岛各部共同接受梵教,作为统一半岛的基石。不过,银夏帝国似乎不肯坐视不理,被娥帝扶持的易教,盗挖了舒桐的坟墓,据说就是要破坏血驼部风水。
随着一声声悠长的号角高鸣,腾格战团的船队正式起航,借着东北季风鼓满风帆,沿着沙罗半岛的海岸线,驶向了金角湾。在此之前,摩萨德派人乘坐小船,乘着夜色穿过金角湾,回到奥斯部落控制的海港,联系塔木德调集的战船,确定了一起进攻金角湾的信号与时间。
待船队航行到半岛麦拉湾时,摩萨德准备乘船离开船队,一直向西航行而去。依照摩萨德的计划,马穆鲁克在麦拉湾停泊休整,等待与奥斯战船联手进攻,他将带着韩骞等人,在大月城所在的大月弯登陆。
如果一切顺利,摩萨德一行将穿过大月城,赶到大月湖南部的沙漠,鼓动沙漠较强的昂达部,对大月城发起攻击。昂达部与马穆鲁克先族一样,对大月国恨之入骨,经常搔扰大月城周边,能够起到牵制大月国军队的作用。
摩萨德配备了一些好水手,带着不少银币与珠宝,与韩骞等人换乘了一艘备用商船。这艘船挂着大月城的旗帜,航速比德龙船更快,翻波踏浪地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