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歌之死(4)
书名:血王座 作者:楚狂人 本章字数:2832字 发布时间:2024-06-04

正当两人情感升温之时,芳草庄传来消息:游龙母亲病重卧榻,想请子琴寻游龙回家探望。子琴不知游龙在何地,但感念游母对她爱护有加,于是强忍与泰平分别之苦,返回帝国芳草庄。

 

  我本想陪你走山观水,无奈身负国君之托,实在是难以同行。愿你早日再返苍陵,泰平一定要带你去天域雪山,感受神域辽阔的苍茫。

 

  泰平的话没有海誓山盟,但却让子琴无比感动。子琴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在那个时刻,不需要任何语言,只是默默地彼此感受对方的存在,那就已经足够了。

 

  离开墨国之后,子琴经过苦桑城,先回了一趟连天楼。她本想看看燕然恩师,却被人告知燕然不知所踪。无奈之下,子琴便沿着曲江东行,到了赤银山帝师行营后,才渡江折向南方,重新回到芳草庄。

 

  游母已经病入膏肓,子琴便伺候在床前,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等到游母咽气归西,子琴又操持游府事务,将老人葬于游氏族墓。下葬的当天,子琴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她不声不响地将那人捉住,才知道是戎悍奉泰平之命,暗中派了剑术好手保护。子琴觉得有些好笑,告诉剑士返回墨国复命。

 

  子琴交待游府管家照料族产,孤身一人骑上战马,意欲重新返回墨国。不过,京师之战箭在弦上,勤江两岸已被封锁,子琴只得再走曲江。如此一番耽搁,子琴行至苦桑境内之时,已经过去了数月。

 

  子琴回忆着往事,想着许久未见的泰平。眼下墨国极其强盛,与大漠国两强并立西北,被世人认为最有希望逐鹿中土。作为墨国的大良,泰平会不会出于政治目的,迎娶某位大臣或是贵族的女儿呢?子琴不敢给出答案,但脸蛋却不由得红了。

 

  一阵清凉的夏风吹来,掀起木亭顶上的枯草,也吹拂着子琴的绿纱。子琴穿着谈不上精致,但是非常干净清凉,又适合舞剑。她披了一件白色斗篷,一头乌黑秀发如同垂瀑,头上的圆顶羽帽很漂亮,显出她俏皮可爱的一面。木亭中央的小石桌上,放着恩师赠送的云燕剑,还有一个随身带的包裹。

 

  子琴望着苦桑城方向,看到几十个难民步履蹒跚,正在慢慢地走着。这些难民或许是京师流民,不愿被易教叉字军控制,才不得不背井离乡,意欲通过苦桑前往西北。

 

  子琴走下小木亭,将系在树上的坐骑解下。她骑的是一匹青色小母马,长得特别可爱,不时地靠向子琴,用头去蹭子琴的手。子琴翻身上马,轻松地越过小河,身后扬起了尘土,奔着苦桑城而去。

 

  苦桑城位于两峰之间,建在隆起的谷丘上。城墙虽然只有五丈,但是谷丘足有四十余丈高,远远望去极为巍峨。左峰亦是北峰,被人称作苦人峰;右峰则是南峰,苦桑城百姓叫做乐来峰。

 

  受到两峰所限,苦桑城空间不大,人口不超过两万,还不及封地苦镇。子琴来到苦桑东城下,抬头望着两峰悬崖。两峰悬崖如同两只巨手,合拢在城池上空。如果遇到暴雨或暴雪,悬崖又仿佛是荷叶,保护着荷下的小鱼。

 

  上次离开苦桑城时,子琴为了返程做些准备,已经见过了东城之守,专门送了几坛老酒。故而她到了城下时,守军一眼便认出了子琴,笑脸相迎地放她入关。子琴身边的流民无此幸运,多被挡在了城外,哀号着、叫喊着。

 

  苦桑城西高东低,一条山涧从南峰峰腰流下来,与城中唯一的一条大街交汇于中央。大街贯穿东西两门,笔直而宽敞,店铺买卖多集中于此。北城巷路不少,彼此间兜来绕去,多为寻常百姓所居。苦桑贵族均住在南城,靠近东城门,行商富贾选择客栈,也多半会在南城。

 

  苦桑驻军不多,在帝国封城中最少,只有三千步兵与弓箭手。不过,凭借极其有利的地形,苦桑很难被攻陷。苦桑城主名叫筚桉,乃是帝国前律政使筚籍之子,并无半点治城之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庸人。尽管苦桑封地不大,又没有名扬天下的物产,但作为帝国最重要的陆路通道,所收通关税不菲,使得苦桑城主极为滋润。

 

  受到京师之战影响,苦桑人口激增,南城客栈爆满。无奈之下,子琴来到北城,选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客栈名叫乐来,正在北峰高耸的石岩下方,院墙与岩石相连。

 

  子琴到客栈入住之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伙计牵马喂草喂水之后,忙不迭地为子琴准备晚饭。晚饭比较简单,有山菜、炖鸡和酱牛肉,还上了一小壶桑酒。桑酒不是名酒,略带些苦味,喝起来还算不错。

 

  吃罢晚饭之后,子琴信步走出了客栈。北城靠近悬崖之处,有一小片杉树林,里面有一个石头亭。太阳已经落了山,晚霞如同锦缎,垂挂于天边,几乎被苍岭双峰挡住。

 

  子琴抬起头,可见北峰灰绿的山崖,以及崖上的苍松翠柏。这座石头亭并非古亭,却有些名气。元世纪中期,帝国霸主地位稳固,庄帝南下巡视西京五镇,行经苦桑城。庄帝入城之后,曾经来到北峰崖下,坐在此亭休憩片刻。她坐在石亭里,望着苦桑城暗淡的夜景,追忆往昔,心里颇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帝国的地位无人撼动,左右着亚夏大陆的时局。如今,帝国衰败之象尽显,天下强国逐鹿,亚夏乱局如同大海狂涛,行将吞没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

 

  思及至此,子琴不由得抽出长剑,站在杉树林间,慢慢地起舞挥剑,练起燕然恩师传授的“云然”剑法。云然剑法讲究阴阳配合,行剑虚实结合,对敌时变化多端。

 

  子琴一边舞剑,一边想着泰平。如果泰平在自己的身边,一定会是另一番景象吧!

 

  正当子琴舞剑之时,山中的雾气慢慢地弥漫上来。最初,雾气贴着地面飘动,好像一层淡淡的水汽;紧接着,雾气迅速升腾,仿佛一件被仙人抛出的白纱仙衣;到了后来,雾气直通峰顶,就像一帘瀑布,隐隐间有清流水声。

 

  少安山也常常出现山雾,这不必令子琴感到奇怪。不过,子琴停剑立在杉树林中,隐隐听到峰顶传来窸窣之声,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北峰崖顶,却只看出模糊的轮廓,无法辨识出东西南北。

 

  此刻,一声悠悠的铜锣声响起,乃是城内值更人敲了亥时更鼓。锣声穿透了山雾,向四方宣告着似地,如同抛入小溪中的石头。

 

  突然,子琴感到不远处落下一人,轻盈地如同一只狸猫。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影出现,皆是从北峰悬崖上落下来的。子琴惊诧不已,噤声不语地向后退,慢慢地进入石亭。她躲在石柱后方,看着那些人影越聚越多,却没有人高声喧哗,显得训练有素。

 

  他们是谁?如何从天而降?莫非是山中匪徒?子琴胡乱猜测着,握着剑的手有些出汗。她想要一探究竟,于是悄无声息地向北摸索着走,渐渐看到幽幽的悬崖。子琴看到,崖下垂下不少麻绳头,下端系着一个大疙瘩,好像头部朝下的蛇。她顺着麻绳向上望去,看到仍有人从山雾中急坠,好像猿猴一般落到地面。

 

  就在子琴犹豫要不要出声示警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不禁吓得子琴花容失色。子琴自知内力谈不上深厚,但有人会落于身边不自知,那么除了是鬼怪仙人之外,只有绝世高手才可以办到。

 

  子琴尚未转身,闻到了一股桑叶的味道,正从落在身边的人身上传来。她本想挺剑刺出,却着魔似地僵硬在原地,如同被那人点了穴道。子琴觉得恍惚之时,雾中又走来一人,与她相距仅有半丈。

 

  “启禀大良,引路猎人与突袭军安然无恙,我们是否按计划出发?”

 

  “去吧。雨涯切记,不要伤了百姓,也尽量不要杀死守军,尽快开启城门便好。”

 

  那声音如此熟悉,及乎让子琴有一种晕厥之感。黑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山雾之中,而身边的人终于转到子琴眼前。

 

  “子琴,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泰平面露微笑,平静地看着子琴的眼睛。

 

  “我愿意。”子琴眼角溢出泪水,无比幸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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