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寒冰大陆(2)
书名:血王座 作者:楚狂人 本章字数:3521字 发布时间:2024-06-03

正是这次奇遇,田垦决定北上,到寒冰大陆去开创新的天地。他与部下坐上冰山,感受大气磅礴的冰海,思考未知的世界。令田垦没想到的是,耀眼的陨石从天而降,激起了狂暴的海浪。

 

  被甩到空中的那一刻,田垦感到人是那么渺小,未来是那么无法预知。直到如今,天降异象已经过去了数月,田垦依然无法忘记自己清醒之后,第一眼看到的骇人情景。

 

  当时,田垦摔入一个冰川石洞,被两块冰崖夹住得以活命。他的部下死了几十人。有的倒卧在海水中,有的下半身被白鲨吞掉,更多的人是被冰块击中头部而亡,或是被坚冰刺破胸膛。残缺的肢体全被冻得硬,就像一段段石头雕像,呈现了令人恐惧的颜色。

 

  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热血渗入冰隙,就像从冰地底下浮起的水汽,又像无数条钻入冰层的蚯蚓。更多的血被冰水包裹冻结,仿佛是无数桃花瓣,又似无数玛瑙石。冰川边缘有一帘血红色的冰瀑,像一条钻入冰海的红色巨蟒,扭结转动着晶莹剔透的身体,如同刚刚吞入一只野羊似地。

 

  冰川之上,有冻僵的白鲨与海狮,七倒八歪,好像喝醉了似的。有的白鲨嘴里还有残缺的肢体,有的海狮头掉了一半,就像被刀砍下去一样。无数的深海鱼落在冰上,冻硬后就像石块,保留着摆尾挣扎前的样子。

 

  一块乌黑的石头,深深嵌入冰层。黑石冒着丝丝白气,不知是寒气还是热浪。靠近黑石的冰慢慢融化,化作一条条小细流,慢慢地流向洞下冰层,或者重新结冰,或者流入冰海之中。

 

  田垦只是受了些轻伤,身体并无大碍,慢慢地坐了起来。他看见一个穿着兽皮的白熊族人,慢慢地靠近了黑石,用手试图去摸一摸。结果,他被黑石烫伤,向后退了好远,黑石上留下一块皮肉,还有一阵烧焦的人肉味。

 

  不远处,几个白熊族人正抽出刀,准备割下白鲨的肉。他们旁边升起了几个火堆,就像支起了烤肉架,准备将鲨鱼肉放上去烤。田垦的耳朵轰鸣,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用手轻轻地揉着头,摁住自己的太阳穴,晃动了两下。

 

  一阵蜜蜂嗡嗡的叫声响起来,又传来一阵松鼠踏着雪原的声音。接着,田垦听见人的号叫声,海涛拍打海岸的声音,以及冰山与陆地撞击的声响,还有天崩地裂的声音。

 

  他的听觉回来了。

 

  田垦从石洞中走出来,站在冰川石洞前。这个石洞所在地势最高,可以看到整片冰川,以及更远处的大海。他感受到身体正在沉浮。原来,田垦与白熊族人所立之地,乃是正在漂向西北的陆地一角。

 

  这一片陆地并不大,被夹在几座小冰山之间,以至于有了更好的浮力。陆地随着浮冰浮浮沉沉,附近还有不少漂动的小陆地,基本上都落在冰山上,或是被冰山夹在其间,以至于被带动着漂向北方,就像一大群海龟似的。

 

  冰川漂流可以理解,陆地能漂流?这让田垦无法想象。难道有一种神力推动?抑或是那块黑石的魔力?或者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鳞陆地?

 

  令田垦感到欣慰的是,追随他的一些士兵躲过了天灾,落在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陆地上,也和田垦一样茫然四顾。这些人中,有浪人团成员,有沉冰岛土著,更多的是原雪地熊团骑士。岗田、贾坤与耿涛都活着,田垦非常高兴。

 

  经历过生死的人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只要能够呼吸空气,感受到阳光与风雨,听见鸟鸣与兽啸,闻到花草的清香,人就应该感到满足而幸福。

 

  然而,活着又是一件悲哀的事,要面对杀戮与饥饿,面对纷争与烦恼,忍受不公与迫害。

 

  一个白熊族人对田垦说,他们所在的陆地属于寒冰岛,由于被一块陨石击中,碎成了大大小小几百个小陆地。漂浮的陆地只有十几个,更多的陆地沉入了海底。

 

  被冰山托浮的陆地或远或近,有时彼此靠得极近。白熊族人帮助田垦与部下,用仅存的小舟往来运送,总算重新集结了队伍。他清点人数,部下还剩五十多人。白熊族人还对田垦说,他们正漂向北方,五日之后,就将见到寒冰大陆。

 

  事实确如白熊族人所说,而且还提前了一天。冰山陆地漂流的第四日,田垦已经见到了冰雪覆盖的寒冰大陆。寒冰大陆亦被陨石击中,仿佛被利剑从中劈开,分别向东西分裂开来,使冰海海水涌向大陆深处。

 

  一些偏离航道的小陆地撞到寒冰大陆,如同搁浅的大船一样,卧倒在大陆边缘。田垦是足够幸运的,他所在的冰山陆地一直漂浮着,借由海水推送进入寒冰大陆深处,最终停在了一座大山前。

 

  大山不及北靖诸山,高有百丈余,长着一些雪杉树,还有一小片参天的雪松林。山脚被陨石撞击,留下了一处齐整的切口。站在漂浮陆地看去,山脚像一弯新月,正被海浪冲击。山脚远处有烧焦的痕迹,还有不少滚落的石头,以及被压断的树木。一切看起来足以说明,寒冰大陆也经历了劫难。

 

  山上有一条溪流,流向东北方,但是已经封冻。新辟的海岸与溪流相距不过数丈,田垦率领部下与白熊族人,砍伐了一些大树,掘开了陆地坚冰,使海水与河流连通。随后,他们利用粗大的树干,扎了一个大木筏,将冰山上的黑石撬到木筏上,运进了寒冰大陆。

 

  正当田垦回忆往昔时,一个男人从山下走上来,站到山洞前的一棵巨杉树前。他的身材不高,宽鼻子,头发又黑又直,两只眼睛又细又小。这个人叫做爱因纽特,乃是爱纽族部落首领。

 

  寒冰大陆以大鳞山为界,山的东方是白熊族人的领地,西方则是爱纽人的领地。若想在新大陆发展,田垦必须收服爱纽人部落。为此,田垦在白熊族人引领下,步行了整整半个月,终于来到爱纽部落领地,一个被叫做魁北海湾的地方。魁北海湾几乎在寒冰大陆最北方,靠近海岸有几座山川,形成了一片可以避风的谷地,成为部落最重要的活动区。

 

  “田将军,我的族人按照你部下的传授,已经做好了几艘新船。新船又大又结实,比我们造的海豹皮小艇强多了。”爱因纽特的亚夏通用语有些磕磕绊绊。

 

  爱因纽特对田垦非常尊重,视田垦为伟大海神送来的使者。爱纽人对海是极为敬畏的,认为能够渡过大海的人,都是海神挑选的使者。

 

  “无论在海上还是在冰上活动,海豹皮小艇都不错,十分灵活。”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我准备驾驶新船,进入冰海去捕捞大鱼,田将军想不想去看一看?”

 

  “当然。”田垦说罢,与爱纽因特同行走下山去。山丘路旁有些怪石,还有几个骷髅头。

 

  “爱因纽特,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爱纽人不喜欢绕弯子。”

 

  “你们的祖先是从哪里来到这寒冷荒凉的寒冰大陆?”

 

  “数百年前,爱纽人生活在亚夏大陆恶人谷,由于受到猛犸人攻击,被迫逃到了寒冰岛,又辗转来到了寒冰大陆。”

 

  “难怪你这么快掌握亚夏通用语,原来你天生有这种语言记忆。”田垦恍然大悟道。

 

  “当我的祖先登上寒冰大陆时,这里还生活着一支基摩族人。他们从西北方域外迁移到寒冰大陆,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千年。”

 

  “基摩族人现在去了那里?”

 

  “基摩人数量太少,绝大部分已经融入爱纽族,通过婚嫁形成了同一个族群,所以我们也自称爱纽基摩人。如今,爱纽族人口不算多,分布在拉斯加山与格兰陵山之间,信奉的是海神斯拉与波塞斯滨。”

 

  “你说基摩人从北方域外来到寒冰大陆,难道这片大陆的西北方,还有其他人生活的大陆?”

 

  “至今,爱纽族部落需要两个祭司,其中一个必有基摩血统,而这个有基摩血统的祭司,会通晓其祖先口口相传的一个神秘传说。据说,基摩人生活的那片大陆,有金光闪闪的高山,有闪着银光的河流,还有无边无际的森林,以及如海浪般的草原。那片大陆存在唯一的神,就是能够预测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树神。树神在大陆的一座山顶上,吸引着土著部落前去朝拜,祈求获得树神的保佑,获得一年的风调雨顺。”

 

  “那树神莫非长着三张脸?”

 

  “这就不清楚了。很久以前,陨石从天而降,落在了大陆之上,引发了大火灾与地崩天裂。基摩人死亡无数,只剩下几百个人,逃到了那山顶的神树之下。树神说大陆将遇到无法想象的大灾,就连树神也无法保护这些人,甚至树神也无法自保。”

 

  “如果神明都将波及,难道这灾祸是法力高的神所创造?”

 

  “这当然是不知道了。眼见基摩人将覆灭,树神还是不忍,终于说出了一个办法:将神树砍倒,做成一艘大船,载着剩下的基摩人,穿越混沌边界到域外求存。”

 

  “这个传说太有意思了。也就是说,基摩人祖先穿过混沌边界,来到了寒冰大陆?那棵神树做的大船呢?”

 

  “基摩人到了寒冰大陆后,无法将神树之船抬上岸,只好藏在海岸边一个天然山洞中。那个山洞深入地下百余丈,与海水连通着,洞的周围有流水与花草生长,竟是一个奇异之处。后来,基摩人沿着山洞石阶,爬到了寒冰大陆地面,迁徙到了别的地方。然而,待基摩人再回到海岸边,去寻找那个奇异的山洞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如果我们找到这棵神树船,是不是就能乘船出海,穿过令人避之不及的混沌之界,到边界另一头去看看呢?”田垦极感兴趣地问道,心中扬起了想象的风帆。

 

  “我们曾经做过尝试,在基摩人传说的登陆点寻找,却没有任何发现。我初见田将军的时候,听说亚夏大陆北方雪域,有三面树神上古之神。你能带领部下来到寒冰大陆,也许是受到三面树神保佑,那树神或许与三面树神颇有渊源,你真能找到也说不定呢!”

 

  “但愿吧!”田垦没有停下脚步,眼睛望着西北方,仿佛看到一棵巨大的神树,正立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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