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樵躬身施礼,下山返回赤田。泰平则跟着江山,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到了两峰间的黑石旁边。
“泰兄弟知这黑石来历吗?”
“我听顾左大士说,这黑石与飞瀑贤士有关。”
“传说毕竟是传说。泰兄弟仔细看这黑石,像不像一头奔牛呢?”
“确有狂奔之野性。”泰平围着黑石转了一圈。当他背向南方时,发现那黑石前方有两颗突起之石,真如牛眼一般。
“灭龙纪时代,世上传言天域雪山黑石神奇,可以打造无敌利器。受到亚夏中土诸国挑唆,天域雪山各族互相征战,都欲抢得更多黑石。冈定湖畔有个部落,出现一位勇敢的族人,冒险攀登寻仙峰南坡,最终在峰顶发现了这个黑石。他高兴地跑回族地,带着族人登峰,欲搬运黑石从寻仙峰北面下去。没想到的是,他们费尽心力,聚集到黑石周围结绳,突然峰顶狂风大作,将那些族人卷上穹空,摔到山脚下的赤田。”
“难道这是赤田由来?”泰平头一次听说,不由得插嘴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好了,咱们不说了,准备下山了。”江山说着,走到悬崖边,将盖在地上的兽皮毡掀开,露出了固定于崖上的藤梯。
藤梯上端固定在大铁环里,与左峰垂下的绳索相纠缠,如同一个大如牛身的蘑菇。藤蔓结得极为厚实,足有泰平大腿粗细,梯杆亦由藤条编成,约有孩童小臂粗。藤梯被山风吹得摇摇晃晃,如同云雾中直刺穹空的长蛇,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江山毫不胆怯,倒转过身子,站到藤梯起首护巢后,用细绳作好防护,然后慢慢地向下爬。过了不一会儿,江山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传来他用剑划过山脊的声音。
泰平看着峰下飘浮起的云雾,感到一阵眩晕,随即,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在北靖生活多年,泰平除了练剑、骑马,平日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城墙上爬来爬去,或是跑到附近山中爬崖。
不过,与北靖周边的山峦不同,寻仙峰实在是太高了。泰平不敢怠慢,做好防护后,倒着身子下了悬崖。藤梯的梯杆又粗又冷,还冒着丝丝凉气,冻得他牙齿打颤。泰平脚下打晃,随着藤梯摆动。他催运身体内力,使真气在体内加速运行,慢慢地觉得好受了一些。
穿过崖顶下的重重云雾,向下爬了数百阶,仿佛如同度过了一年似地。泰平再次抬起头向上看,发现峰顶如高昂的牛头,自己则像在牛肚子里一样。一只白鹭飞过身边,发出一声清悠的鸣叫,展翅飘向远处。泰平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太阳穿透云雾的光线,洒落在寻仙峰南坡雪域上,反射出万道银光,刺得人难以睁开双眼。峰顶下数百丈处起,一丛丛雪松昂然挺立,如同戴着一顶顶雪帽的士兵,守卫着寻仙峰的雪域。
松鼠从雪松树枝上跃起,跳到更深的密林中,有些害怕地望着泰平。一只雪豹站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坡下一只小獐,准备给其致命的一击。更多的白色野兔,从一片密林里跑出来,又钻到另一片密林里。
寻仙峰南面紧邻的山峰,正是泰平降服白虎的弯月峰。两峰间的峡谷非常长,绵延通向西方,露出一座不大不小的湖泊水面。湖的周围生长着松柏,被一层水汽弥漫着,如同仙境中的花园。
一切是那么宁静平和,天地与人和谐共生。
就在泰平感叹之时,江山已经下了藤梯,并将梯尾与细绳捆好,固定在岩壁上的一个铁环上。泰平走下藤梯时,江山已经踏着积雪,走到峰腰斜坡一处密林前。密林前有一座铸剑炉,上面有一层落雪。铸剑炉不大,与秦山剑庐的巨炉无法相比,但通体皆为黑色,显得庄重威仪。
炉子旁边堆着几十块黑石,还有一些铜铁金属,以及砍好的干柴。江山走到铸炉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然后从地上的黑石堆里,取出了一面盾牌。那盾牌呈圆形,核心由松木为主,制作得十分精良。盾牌中央隆起处,有五朵寒光闪闪的花,如同从松木里长出来。
盾牌远在寻龙纪时代,就已经出现在廊中地区,乃是古代作战时一种手持格挡,用以掩蔽身体,抵御敌方兵刃、矢石等兵器进攻的防御性兵械,多呈长方形或圆形,尺寸不等。盾牌中央向外凸出,形似龟背,内面有数根系带,被称为挽手,方便使用时抓握。
江山用左手将圆盾持起,泰平这才看清楚。五朵花虽未交叠在一起,但被盾中央的机簧扣住,一环紧扣一环。泰平用手轻轻触摸,发现那花分裂开的花瓣,全由黑石雕刻制成,寒光点点,无比锋利,寻常铠甲无法防御。
“这盾牌倒是很奇怪啊!”泰平说道。
“这是江某冥想多日,结合前人所说之战事,配合铁甲战骑所创造的五花盾。此盾并不复杂,在圆盾基础之上,于中央松木外包上一层皮甲,于皮甲外铺上外盾。外盾牌凸起处镂刻五花,由机簧在内部牵引,依据战事催发,变成骑战时的利器,令对方骑士防不胜防。五花盾虽然打造不易,但若请得能工巧匠,对于墨国大良来说,倒也不是难为之事。”
“有了这五花盾牌,再配备墨国七彩骑兵,泰平自信世间再无强军,能够与墨国争锋了。”泰平从江山手里接过五花盾,自信满满地说道。
“说到七彩兵团,江山倒有不同想法。”
“大士请讲,泰平洗耳恭听。”
“七彩兵团虽然声威不弱,但总给人兵力分散之感,如果只打造黑白两色精骑,则更能起到威慑敌兵的作用。”
“黑白精骑!大士所言不错,即可聚墨国黑白两子人气,又可彰显西北黑土雪山,倒是更可立威于亚夏。”
“可惜江山已经年老,不能在战场上见泰兄弟风采,亲历墨国精骑席卷天下,实在是遗憾得很呢!”
“如果江山大士不弃,泰平愿意在逐鹿王都恭候,向大士讨教城战攻防之法。”泰平真诚地说道,眼睛望向江山。
“人还是要服老的啊!”江山眼中炽热之火一闪而过。
“泰平知道江老生平以侠义为根本,乃是白子们极为推崇的侠者,希望亲眼见证亚夏和平。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亦志向于此,如今又得两位大士赐教襄助,定不负江老期待。”
“好啊!好啊!以泰兄弟如今见识,帮助墨国成就霸业不难,但正如顾左大士所言,懂得近退才得始终啊!这密林里有一去处,流传着一个传说,乃是满关山女儿满欣葬身所在。泰兄弟若感兴趣,我带你去看看吧!”
“泰平从命。”泰平说着,随江山走入密林。
密林间积雪或深或浅,但江山似乎极为熟悉。他拨开一些乱枝,很快就走到林子边。密林边缘靠近寻仙峰东南坡一处陡崖,陡崖顶上有巨岩,遮挡了峰顶垂下的藤梯。陡崖前有一块尊石像,约有半人高,如同一个人跪拜在地,祈求上天饶恕罪过。
“据说,这个石像就是满欣所化。至于为何落在此处,天下恐怕没有几人知晓。”江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石像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石像肩部。
就在泰平有所不解时,石像后方的陡崖发出隆隆之声,一段山岩向一侧裂开,露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口幽暗,十分可怕,就像一条巨蟒张开的大嘴。
“这个山洞通向何处?”
“从这里的洞口出发,若是不遇险情,走上两日便可横穿寻仙峰,到天域雪山的神秘所在了。”
“传言寻仙峰有条密道,可以直通天域西方。这是真的了?”
“我称其为神秘天路。今日天色已晚,我也没有做些准备,泰兄弟就不要冒险了。至于这个山洞对墨国与大良来说,会否有所助益,我们只有拭目以待吧!”江山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