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区有一个小湖，取名为盐湖，景色谈不上多美，却是盐商帮会重要的水源地。盐商塔、盐商官驿、大盐仓与盐商花园环绕盐湖。盐区东邻隶市区，隶市则建在及时路与烁古大街之间。
“孟禹未跟随父母同行？”冷月问道。
“彼时，孟禹热衷于结交豪杰，见父母离开孟亭镇，便如脱缰之马，周济许多落迫的黑子与白子。他的侠义名声越来越响，但剑术却未跻身一流，于是受到密友鼓动，决意前往上苍岭寻龙峰，向燕云讨教剑术。燕云为人孤傲，但对孟氏一族颇为敬仰，便指点他剑术一二。孟禹本打算在寻龙峰多学几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孟匡得了一场大病。为了尽孝床前，孟禹只得辞别燕云，回到了京师沧雪园。尽管他服侍尽心，但父亲孟匡还是亡故，母亲木艳因为伤心过度，也于不久后身死。连受打击的孟禹极为伤心，从此避居于沧雪园不问世事。”卓然说道。
“太可惜了。”冷月叹息道。
“幸好他的舅舅木毅及时宽慰，让他明白生死有命，真正要考虑的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而不是拘泥于一氏一族。为此，孟禹接任京师布政使一职，帮助木毅好好治理一方。那时，昭皇宠幸朵姬，导致帝国陷入困境。木毅抱病亲往昭阳东山行宫，想要探望生病的昭皇，劝其重新执政权柄，打击一干野心勃勃的帝国外患。令人惋惜的是，木毅返回京师途中感染风寒，竟然先于昭皇而逝。”卓然说道。
“真是太可惜了。”冷月惋惜道。
“孟禹本有机会接任陪都执政，但帝国辅政大臣们却不同意。”秦无问说道。
“想必那些辅政各有打算。”
“堂主说得没错。从孟禹内心来说，他担任京师执政的愿望，并非多么热切，全是出于自己心系一方的责任感。但是，他身边的门客与密友则不同，除了柯藏与傅观之外，我就曾劝孟禹先斩后奏，先坐上京师执政的位子。”卓然说道。
“哦？卓坛主为何要这么做呢？”冷月问道。
“堂主应该知道，卓氏作为定皇一脉，历来为帝国君主所重视，虽然绝不恩赐官位，但封赏是少不了的。”
“我听说，卓府建在明义大街与月岩路交汇处，京师人皆称为卓然堂，足见大家对卓坛主的敬重。”冷月说道。
“那只是虚名而已，在卓然的眼中不值得一提。年少之时，我曾被应白首前辈选中，着意传授我高妙剑术，还教我一套内功心法。应老说，我难为王侯与名将，却可襄助变天者，使亚夏族重现辉煌。”卓然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莫非应老会预言之术？”冷月吃惊不小。
“总而言之，应老告诫我：行事要低调，少与武林人士往来，待天下大乱之时，襄助贤君，再造帝国。”卓然说道。
“所以，卓坛主劝说孟禹有所动作，一旦帝国难续王朝，便在亚夏大陆挑选变天者，倾尽全力加以扶持？”冷月问道。
“堂主果然了得。我与孟禹商议之时，帝国北方异族入侵，迫使登基血王座的娥帝让步，以和亲、割地的方式谋求和平。尽管边境暂时安定，但帝国更加风雨飘摇，贵族、辅政争斗更盛，还因诸多政策施行丧失民心，导致越来越多臣服之国离心离德，百姓渴望变天者拯救亚夏。”
“卓坛主看好哪位变天者呢？”冷月又问道。
“在天下诸多邦国之中，卓然从未想到过，苍陵这个以养马为本的弱小王国，会在墨白与泰平联手治理之下，迅速地崛起于苍岭之西。变天者泰平推行了一系列政策：解放国内的奴隶、鼓励流民开垦荒地、取消贵族世袭爵䘵、推行奖励军功之策以及改造王师军队。通过这些政策，卓然清楚地意识到，泰平是真正的引领亚夏族改变的变天者。正因如此，得知苍陵旧贵族刺杀泰平的消息，我才让孟禹假意应允李渡，调我的心腹赵羲、褚世南离开京师，前往西北王国。”卓然说道。
“事实证明，卓坛主与孟布政使眼光独到。”冷月笑道。
“泰平东征西讨，不仅平定天域雪山诸部，占领了党、蕃诸国，还灭掉了野心勃勃的郗戟，占有了夏江北岸广大土地。如今，除了占据敕胡草原的血驼国，亚夏大陆恐怕难有强国，敢于正面对抗七彩兵团了。眼下，苍陵早已改为墨国，国君莫柏也更名墨白，可见他们逐鹿天下之志向啊！”秦无问说道。
“所以，卓然命赵羲、褚世南留在墨国，加入了墨国黑马台，贴身保护墨白的安全。”
“卓坛主是否还有别的考虑呢？”冷月敏感地意识到，卓然这么做的目的不简单。
“在下曾与项天歌见过面，知道亚夏堂掌握了墨白的秘密，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尚不清楚。无论如何，卓然不希望墨国沦入亚夏堂控制，才令赵、禇暗中探听消息，以免亚夏堂乘虚而入。”
“卓坛主用心良苦啊！”冷月点了点头道。
“至于孟禹布政使，卓然深知其意。他心系墨国，更心系亚夏族人，不愿看到亚夏中土沦于外族铁蹄之下，也不希望看到帝国内战纷争，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为此，孟禹曾拜会暇瑜，亲至钟霖中军大帐，期望他们投降。可惜，孟禹的努力付之东流，钟霖甚至暗示暇瑜，将孟禹软禁起来。”
“据秦无问所知，自从去年入冬之时，辛晗便筹备物资，意欲进攻京师外围。不过，由于受到涪川刺杀影响，娥帝与辛晗出现嫌隙，加之寒伯船队调运困难，以至于帝师集结于勤江北岸，迟迟没有南下进攻。”
“如今亚夏大陆进入初夏，勤江之水大涨，极利于北方水师顺流而下。我对排兵布阵不通，却听柯藏等人说起，知道京师大战再所难免。”卓然说道。
“卓坛主有何打算？”冷月问道。
“文飞扬想要借助京师盐商帮会，在帝国乱局中谋得利益，襄助翁筱夺取血王座。为此，他正在积极联系京师乡绅黄轼，通过黄轼得到隶王石兆的帮助与支持。”卓然答非所问。
“黄轼是何许人？”冷月问道。
“黄轼名列京师四大书法家，于隶市隶王石兆有恩，如果劝动隶市支持文飞扬，或许会令京师局势更加复杂。”
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们会选择简单的方式；有时候，则正相反。
“卓坛主也想通过黄轼，得到石兆的支持，帮助墨国争霸天下？”冷月问道。
“正是。岂止是我想拉拢石兆，现在想拉拢石兆的大有人在，包括已经来到昭阳的杜箴。”卓然说道。
“哦？我与杜箴有两面之缘，他曾幻想冒充亚夏堂主，左右亚夏堂四大阁主，让盐商帮会从中渔利呢！”冷月说道。
“杜箴确实这么做了。如今他已被亚夏堂黄金阁主捉住，正控制在榆树大街的黄金阁呢！”卓然笑道。
“黄金阁？我在昭阳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冷月问道。
“那黄金阁本是一处贵族老宅旧址，没有什么稀奇的特点。”卓然答道。
“黄金阁主神秘莫测，卓坛主知道此人是谁吗？”冷月又问道。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黄金阁主早晚会现身的，堂主不必急于知道。卓然倒是想建议堂主，与庄柏学士尽快会面，必可助异人堂崛起。”
“哦？我曾参加昭阳商会众爵密谋，知道庄柏此人绝不一般，不仅学识极为渊博，还与不少白子、黑子名士交往甚密。”冷月说道。
“这几年，帝国不少封城出现了一股势力，自称是七子门徒，意欲阐述宣扬七子之神的新教义，据说都是受到庄柏的影响。”卓然说道。
“卓坛主认为庄柏会襄助于我？你为何对庄柏如此感兴趣呢？”冷月不解地问道。
“他极有可能是庄乙同父异母的兄弟。”卓然目光闪烁，如同两道剑光。
“卓坛主的意思是，庄柏会是庄乙的命门？”冷月问道。
卓然没有说话，慢慢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