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争艳绣春图,千舸争帆渡勤江。闲坐翠岚峰上石,莫论仙缘守月宫。
云岭是京师最为重要的战略屏障,其意义不亚于莽荡山之于银夏。翠岚峰是云岭的最高峰,师江便发源于此。翠岚峰有非常古老的传说,有凄美的爱恋故事,也有令人叹惋的悲伤传奇。
相传在飞龙纪时代,雪龙、炎龙和金龙均隐伏起来,分别躲在大柏岭、火龙川和天域雪山,修炼神术与绝艺。雪龙的御龙者是白轩大帝,远居于蛮荒北方雪域;蚩天大帝是炎龙御龙者,与族人居住于南方河网纵横之地;金龙的御龙者是黄辕大帝,拥有的神力与疆域最大,自诩为亚夏大陆的尊者。
为了实现亚夏大陆统一,黄辕大帝筹谋良久,利用天域雪山黑、白石,合铸成了黑白剑,自创了后世惊叹的黄辕剑法。黄辕大帝驯化天域野马,组建了一支骑兵部队,选出十二骑士领兵作战,又任用族群中的十二贤人,替自己出谋划策。
由于得到白轩大帝的支持,黄辕大帝最终击败蚩天大帝,并将其斩杀于亚龙峰,把三方族群合并到一处。大战之后,黄辕大帝分封十二骑士,将大陆可生存之地尽数赐赏。十二贤士不贪图富贵,多辞别黄辕大帝,到各处去游历山水。
岚槐是十二贤士之一,他对南方山水颇为钟意,于是骑着一头大白兔,悠然南行。岚槐在夏江南岸转了数年,有些思念西方天域雪山,于是又骑着大白兔向西行,穿过下苍岭之后,行到勤江南岸的一座大山。
此山风光秀美,既不同于南方清秀丽姿,也不同于北方粗犷豪迈,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岚槐登上山巅,本欲在峰顶清修,不料想竟在一处小池湖畔,见到了一个美妙的女子。
那女子年方十八,生得眼如丹凤,唇似樱桃,身材苗条,体态端庄,好似仙女。岚槐对女子一见倾心,便走到湖畔,吹奏起一曲“寻月宫”。寻月宫是岚槐独创曲目,乐声婉转动听,好像莺啼凤鸣,使人有陶陶然之感。女子听了乐声,对岚槐万分崇拜,于是主动上前献水。岚槐正中下怀,于是又吹奏了多曲,终将女子之心俘获。
从此以后,岚槐与女子在山中游戏,每日与飞鸟做伴,倒也逍遥快乐。不过,自从听过“寻月宫”后,女子对天上的月宫十分痴迷,每晚都会坐到峰顶石上,遥望皎洁之月。
岚槐见女子钟爱明月,不由得想要显露一番。他忘记黄辕大帝的嘱咐,调动自己的法力,将大山中的巨石托起,一块块地投到空中,欲建成通向月宫的天梯石阶。女子见岚槐如此,更是对他百依百顺,承诺只登月宫一看,便回到峰顶与他朝夕厮守。
抛石入空极耗法力,岚槐自然深知其中厉害,但他坠入情网无法自拔,便每日狂饮山涧之水,以此来快速恢复法力。
不知用了多久,那山中巨石抛了不知多少块,终于快接近月宫。岚槐见大功将成,便在一个圆月之夜,让女子独上巨石,向那朝思暮想的月宫走去。女子有些害怕,而巨石又无法承受两人,岚槐便吹了一口气,让那大白兔变成小白兔,陪着女子同行。
女子沿着巨石向上走,怀里抱着小白兔。起初,她有些战战兢兢,后来走得越来越稳,偶尔回头向峰顶看去,直到被云雾遮住。岚槐满怀期待地望着女子,见她越登越高,眼看就要触及月宫,却只差了一块巨石。
此刻,岚槐的法力已至枯竭。无奈之下,他咬破舌头,喷出一口鲜血,直冲到穹空之上,化作一片灿烂的云霞。女子踏着云霞,最终站到了月宫上。
女子梦想成真,幸福得无以言表。
然而,那血化成的云霞慢慢消散,落到了最顶端的巨石上,压得巨石向下坠落。一块又一块巨石接二连三地从穹空掉落,回到了原来在大山中的位置。从那以后,女子只能抱着小白兔,站在月宫上回望大山,那消散的血色云霞则覆盖到月宫,催生出一颗大槐树。
岚槐法力尽消,又痛失爱人,悲伤得无以复加,最终变成了峰顶的一块大石头。这座山峰被后人叫做翠岚峰,纪念痛失爱人的岚槐,引得不少文人墨客至此,凭吊这位传说中的先贤达者。对于这个凄美的传说故事,亚夏族人所知者甚众,但翠岚峰最有名气的缘由,却不可不提纪岚和乔翠夫妇。
这对贤伉俪生活在元世纪中期,乃是庄帝时代的剑客。有趣的是,两人均出生于廊中苯国的鸟鸣湖畔鸟鸣镇,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师从何人无法考究,但剑术却出神入化,均达到剑圣境界,行侠仗义遍走江湖,专门替寻常百姓出头,在民间名声极佳。
后来,两人因为岚槐传说,来到了云岭的翠岚峰,感怀于山中美景,决定从此定居下来。他们在峰顶建了草庐,每日研究剑术与药学。江湖上慕名而来的人极多,纪岚择其优者授徒传艺,建立了鸢飞剑派。
鸢飞剑派以行侠为任,门徒中以黑子居多,其中有一位黑子名叫左鸢,在翠岚峰半山腰建了翠岚堂,纪念两位剑门先祖,同时与同门歃血为盟,组建了鸢飞坛刺盟。这一刺盟发展至今,已经是亚夏八大刺客团之一,仍旧秉持行侠之风,刺杀为富不仁的贵族与商人。眼下,鸢飞坛坛主名叫卓然,乃是定皇卓英的后裔,剑术十分了得。
翠岚峰的北方有座钓鱼峰,可以视为云岭的起始峰,立于峰顶便可远眺勤江。
钓鱼台足有百余丈长,宽亦有五十余丈,探出山峰北崖一些,远观虽然极险,但是却稳如磐石。钓鱼台两侧有十几棵桂树,全都有千年树龄,需要几人合抱。台上摆着一圈石凳,中央留出圆形空间。
立于钓鱼台南侧,回望登顶的山路,就如同一条飘于山间的灰丝带,时而隐没于林间,时而被一条小溪穿越。山路蜿蜒曲折至钓鱼台下,几乎再无多余小径,仿佛被那篱笆小院吸入,消失在院落的碎石路与花坛间。
这院落背倚钓鱼台山脊,面向南方,薄薄的山雾飘来荡去,增添其幽幽仙境之感。院落一角有座山洞,洞口长着三棵枞树。小院里栽种着花草,还开辟了几亩菜地,十几只小鸡跑来跑去,增添了生机勃勃的意趣。
小院盖了三间茅草房。房顶的厚茅草被掀翻,横铺在一侧晾晒,大半房顶露出惨白色屋顶,如同一个谢了顶的老人头皮。巧合的是,一个谢了顶的老者正在打开侧门,拨开钓鱼台下的荒草丛,端着一坛老酒走上天然石阶,慢慢地来到了台上。
老人穿着灰色长衫,披了一件羊毛坎肩,脚上穿着厚厚的布鞋。他的额头隆起,眉毛长而灰白,向枯瘦的脸的两侧低垂,如同两只灰松鼠。老人穿过石凳间的小广场,来到一个女子身边,将酒坛放在地上。
女子穿着紫锦绸衣,外面披着白色披风,头上戴着一顶羃篱,前端纱幕掀至帽顶,露出女子的样貌。她的脸蛋微圆,宽眉朱唇,谈不上清丽脱俗,但也有温婉柔情之姿。
这个女人就是翁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