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海是亚夏大陆的内海,南北最宽有两百里,东西最长则有三千余里,通过金角湾与尘海相连。金角湾湾道狭长,约有数十里,隔开两片海域,使两个大陆隔海相望。湾道最近之处只有数里之遥,水中漩涡礁石极多,只有夏季较易航行,商船可以穿过海湾,进入冰海区域。
一百多年前,金角湾更易通行,不仅能够抵达沙罗半岛高寒之地,还可沿着大陆北方岸线,经历数月航行到亚夏东方。
牧羊谷北上百里,可以抵近沙罗半岛罗姆多山。罗姆多山下有条河流,叫做嘎马尔河,向东蜿蜒流淌数百里,汇入嘎马尔草原的嘎马湖。嘎马湖像一匹倒在草原上的野马,四只长蹄伸向远方,慢慢地消失不见。
传说,罗姆多山本不存在。
远在见龙纪时代,亚夏大陆北方冰海天现异象,一头壮如高山的怪兽钻出海面,跑到半岛的草原陆地兴风作浪,这便是传说中的沙罗怪兽。沙罗法力无边,驱使雪狼、雪驼与猛犸象群,为其守卫半岛疆域。
亚夏三龙知晓沙罗出现,率领族人与兽军北上,在安湖与沙罗异兽展开激战。沙罗失去安湖之水助力,雪狼等兽群死伤大半,只好逃向北方冰海。不过在逃亡途中,沙罗身上掉下一块硬甲,化作了一头三足怪兽,越过驼岭向东奔逃,眼看就要窜入獴岭。
雪龙虽身负重伤,但知道不可纵兽归山,于是派出御龙者罗姆多,骑着一头雪虎追杀三足兽。罗姆多体格强壮,一路追至草原。三足兽见追敌不多,于是掉转身子,用头上长如巨杉的尖角为矛,猛刺罗姆多。罗姆多跳下雪虎,与三足兽缠斗起来,用手中大斧劈砍。
最终,三足兽被罗姆多杀死。不过,罗姆多因失血过多,伏在三足兽身上沉沉睡去,变成了一道长长的山岭,血则成为一条河。
嘎马湖边有一支部落,将三足兽作为旗帜,被半岛族人称为嘎马兽部,亦是巴布草原几支强部之一。由于罗姆多山与血驼部老寨相距甚远,但其首领嘎劳与舒桐关系不错。周薇提出南下亚夏计划后,嘎马兽部亦渡过绿海,绕过牧羊谷去了天狼城。
牧羊谷是天狼卫城之一,扼守绿海浅滩之地,如今由布赤部落首领忽温镇守。离开牧羊谷北行之时,周薇又收到几条消息。昭阳长老院的燕伯命总管写信,与乌武取得了联系,支持周薇返回帝国,取代缇谧成为国君。
燕伯家族是帝都一大氏家,控制着昭阳钱庄业,与周丕的关系极好。前年初冬进入昭阳之时,芮隐曾陪同周薇,到燕伯府上求见。娥帝在帝国推行银火耗税,意欲借助金亭黄金优势稳定局面,还重用辛伯与辛晗,已经严重伤害了燕伯。
也许他想借助我的力量,扩张燕家的钱庄生意,何况他还是亚夏堂的白银阁主呢!如果能使亚夏堂转助于我,倒是对付归墟宫的一大强援。周薇心里虽厌恶,却不想得罪燕伯。
与此同时,燕伯还谈及一件事,称济国俘获了域外船只,了解到东伯周植的情况。
周薇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二伯,只知道他是望海国公主所生,因为卷入昭阳一件密案,被大伯周丕派遣探索新航线,去了万里之外的仙莱大陆。十八年过去了,东伯居然还活在人世,足见世事变幻无常。如果二伯能够重返亚夏,便说明两个大陆海上贸易航线可行,足以重启亚夏商通八方的巅峰时代。
周薇兴奋之余,不觉又想到一层:二伯回到亚夏大陆,会不会成为银夏帝国之主呢?如果他取代缇谧,自己能对二伯动手吗?不,我不能让二伯重回亚夏,或者说,不能让他有回到亚夏的可能。周薇暗下决心。
第二封信则让周薇有些难过:外祖父林充不幸去世。
林氏的影响力在西京无出其右。早在亢龙纪时代,林家先祖林苹之便是土著部落首领,成为苍岭西、夏江北的最大势力。为了对抗函陵高原的烈马诸族,林苹之联合其他部落,还派人穿过苍岭、莽荡山,到廊中学习强国经验。尽管林家没有建国,但在当地已经有一言九鼎的威望。
到了银夏帝国崛起之时,林氏部落受廊中威国鼓动,意欲搔扰帝国边境。后来,庄帝坐上血王座,派兵西出苍岭,最终迫使林家归顺银夏帝国。庄帝深知安抚土著非常重要,于是请林家做西京五镇镇守,一直传到林充的手上。外祖父林充担任镇守之时,襄帝正在横征暴敛,眼看将帝国拖入泥淖。既出于维护家族利益,又思虑帝国基业不可倾覆,林充决定支持昭阳执政周丕。
当时在银夏帝国之中,林充虽坐镇西京,但其资历与年龄最老,贤名呼声也非常高。周丕虽与林充并称国之柱石,但襄皇对周丕是有戒心的,故而不少帝国贵族对周丕若即若离。但是,林充看出周丕意志坚定,手下又有不少得力能人,一旦襄皇出现意外,皇位宝座极可能落入周丕。出于各种考虑,林充将女儿林慧嫁给周彰,促成了两家联合。
事实证明林充极具眼光。
泰平代表墨白结盟之时,舅舅林芝本欲同行,偏巧外祖父林充得了重病,林芝只好返回西京陪伴。自从成为血驼部天后,周薇再未见到家族亲人,如今惊悉外祖父去世,她的心里十分难过。
周薇依稀记得,曾有一年春节之时,外祖父想起不知何处的舅舅,觉得心中烦闷。为了让外祖父开心,周薇偷偷请来西京巧匠,在林府墙外大放烟花,希望搏林充一笑。外祖父将自己揽在怀里,老泪潸然而下。
周薇曾听父亲说过,舅舅林芝原本喜欢剑术,与堂弟林兴四处拜师。不知为何,忽有一日,林芝突然心性大变,追随周植出海,从此便再也没有回西京。因为思念林芝,外祖父林充变得忧郁,身体越来越差。如今,林芝不仅经历千难万险,回到了西京故居,还成为墨国的问鼎郡之守。
如果舅舅林芝能够助我,也许可到沙罗半岛,组建一支海上船队,航行到域外各地,实现海洋贸易。周薇在心里想着。
第三封信则是来自筑阳城。
自从离开筑阳返回天狼城,周薇便命夜月狼团铁艺暗中留意,了解墨国内部动态,掌握泰平的近况。夜月狼团本是铁铎精锐,但在海泉失守之后,尽数归顺自己。与敕胡东部贵族矛盾重重,使夜月狼团诸将明白,只有靠周薇的庇护,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铁艺向周薇告知,墨国境内相当安定,墨白一行去了燕子山,了解水利工程进度,督促苍岭狼牙城修筑。泰平没有与墨白同行,而是率领一支骑兵西行,到天域雪山弯月峰寻找白虎。
泰平文治武功俱佳,又是亚夏族人推崇的变天者,自己如果能够得到泰平襄助,大漠国将无往而不利,我的亚夏女王梦必将实现。想到这些,周薇脸上有些发热,似乎担心部下看穿她的心事,警惕地看看周围诸将。
此次陪同周薇北上的部队,共有两支精锐。一支部队是天后战团,由方钊、山狄、史元与霍童四将统领,另一支精锐是极摩特勒率领的血驼禁卫营。西敕胡除了各封城守军之外,周薇保留了夜月狼团、乌塞战团,还派出“守夜人”血驼军驻扎在贺山,起到协防天狼、监视西敕的目的。
刺涅带着涅达部的族人,跟随周薇的禁卫军,一起北上返回嘎马尔草原。乌武受周薇所托,率领本部后随后出发,准备在血驼部老寨建乌兰巴布城。血驼部老寨位于巴布湖畔,在乌兰图山的兰图河西,乃是巴布草原牧草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