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疯子的决定(1)
书名:血王座 作者:楚狂人 本章字数:3056字 发布时间:2024-06-03

春日灿烂,山花满坡,长空流云,一碧如洗。

 

  漠湖是沙罗半岛的大湖,水域面积不及安湖,但位置却非常重要,北连库石山,南接色腾山,如同一条蜿蜒行进的大蛇。漠湖的西北方是阿尔藏山,与西泰拉里山组成一把大剪刀,将腾格里戈壁分成三块。

 

  西腾格里戈壁除了发端于腾格高山的干那河与阿干那湖外,几乎再无大河大湖,加之伸展向尘海的剑状半岛受海风侵袭,沙砾状况最为严重。阿尔藏山与库石山间是北腾格里戈壁,与班通古特戈壁遥望,河流分布并不少,多汇入到漠湖之中,亦有枫叶河流入枫湖。南腾格里戈壁是西泰拉里山以南,小湖泊极多,有百湖戈壁之称,但由于沼泽过多,亦是商旅噩梦之地。

 

  穿过朔漠北城门,骑着马向北行二十里,便是阿尔藏山的山坳,一大片黄中带红的五角枫,正长得恣意茂盛。与沙罗半岛的其他大山相比,阿尔藏山并不高耸,但是对于沙驼部来说,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意义。阿尔藏山既是朔漠屏障,也是沙驼部重要的资源地,有源源不断的木材、山货、药材、猎物供应朔漠,保障城内近十万人的生活。

 

  山坳中有一处小山坡,坡顶栽种着一棵五角枫,长得格外粗壮。那五角枫的枝叶极多,在一人高的地方,露出一块白色树皮,成为一张天然人脸。人脸有眼、鼻和嘴巴,还有两个微笑的酒窝,正对着树前的女人笑。

 

  这个女人脸庞精致,眼窝很深,使得那双明亮漂亮的大眼睛,好像两弯清泉一般。她的睫毛极长,眉毛又密又浓,额头光洁,眼角点了两抹飞红。女人的下巴有些尖,但不让人觉得突兀,加之点缀两个小酒窝,更显得那么风姿绰约。

 

  如果仔细观察,会有一种令人吃惊的感觉:那五角枫的脸,与这个女人极为相似。事实则是,这棵树是她在十五年前亲手栽下的,而她就是曾经的沙驼公主舒格。

 

  舒格是舒沙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女儿。由于母亲勃雅因为产她血崩而死,舒沙对她格外怜惜。舒格长得极美,又非常聪明,从小就比舒翰讨父亲欢心。但是,兄长舒翰对舒格大不相同,不仅没有兄妹情深的感觉,眼神中还流露出一种敌意,从来不与舒格亲近。

 

  作为沙驼王的公主,舒格在朔漠城如同明珠,别人无不对她礼让,这使得舒格对舒翰的疏远有些不解。随着舒沙一天天年老,老沙驼王为培养舒翰,便将沙驼部一部分权力给舒翰掌握,但把沙驼部贸易往来交给舒格,由她安排人接触白羊王朝,试图开展海上贸易。

 

  重启与白羊王朝的联系,源于当时沙驼需要打通商道,借助亚夏大陆的特产优势,为自己积累丰厚的财富。舒格虽然年纪不大,但选用了沙驼部几位谋士,替自己出谋划策,使白羊王朝与沙驼一度贸易繁盛。

 

  舒沙没想到舒格有此能力,在族人大会大加赞赏,使兄长舒翰对舒格更增恨意,甚至达到即使两人相对而行,舒翰也绝不与舒格打招呼的程度。

 

  舒格毕竟年轻,对此一直颇为不解,直到祖磨来到朔漠。

 

  祖磨是赛里湖东畔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儿子。舒沙征战沙罗半岛时,将祖磨部落灭掉,将他掳到了漠湖东畔,安置在一所祭司礼室。祖磨不是能征贯战的勇士,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曾得到沙驼圣祭司夫达调教。

 

  夫达曾担任部落联盟的总祭司,为各部落矛盾进行仲裁,梳理了沙罗半岛不少秩事与传说,被各个部落极为尊重。他的年龄超过百岁,曾劝说舒沙不要南下。舒沙信心满满,没有听从夫达劝阻,最终被昭皇击败。

 

  舒沙知道祖磨师学夫达,故而不顾及他的奴隶身份,命其向女儿舒格传道授业。祖磨年龄比舒格大,长得相貌英俊,很有男子汉气概,令舒格少女春心荡漾。祖磨救过舒格的命,舒沙大加赞赏,解除他的奴隶身份,正式赐予祖磨祭司身份。

 

  祖磨对舒格亦有情谊。不过,祖磨明白自己一无部落实力加持,二无显赫的贵族身份,与舒格终是有缘无份,故而从未承认这段感情。他曾替舒格调查舒翰,了解到舒翰的恨意有三重:第一重原因是因为母亲离世;第二重原因则是因为一个预言:舒翰的性命会因舒格而亡。在沙罗半岛古老传说之中,有这样一个说法:一个难产生下来的女孩,必将再杀死一个家族成员。

 

  第三重原因则最重要,乃是关于沙驼王的继承权。

 

  在沙罗半岛游牧部落中,首领继承人不看长幼顺序,只重能力与实力。尽管舒翰与舒格都是勃雅的孩子,但勃格部首领勃载偏爱舒格,曾在舒沙生病时透露心意:支持舒格成为沙驼王。

 

  祖磨对舒格说,若想避免骨肉相残,她最好离开沙罗半岛。恰在那时,波西公国欲迎娶舒格,让她成为公国国储的储妃。

 

  波西部落原本不是强国,最初生活在金角湾一带,后因大月国白羊王朝攻击,被迫退向尘服大陆内地。后来,波西部落退至都库什山,借助尤羌戈壁抵挡白羊王朝,又与当地土著合并之后,在海岸线修筑了一座大城,便是闻名尘服大陆的波西城。

 

  到了元世纪,波西城发展壮大,成为重要的港口之城。波西城控制发源于都库什山的龟江下游,与龟息、寿兹、蒲厚、劫弥等邦国同饮一江水,乃是上游诸邦出海贸易的必经之地,加上又控制了尤羌戈壁南部的绿洲与田地,已经成为能够与大月国对抗的一方势力。

 

  元世纪末期,波西城已经是龟江的霸主,龟息等城邦均推其为首。波西之主别儿法斯很有手腕,势力范围向南延伸,占领了不少土地。他以波西城为中心,建立波西公国,自称波西大公,意欲挑战白羊王朝。

 

  金角湾在白羊王朝手中,令波西城受到压制,使别儿法斯如鲠在喉。他与佤珥、玻俪两国秘密加盟,又联系舒沙相互扶持。别儿法斯有一个儿子,叫做别理花达,与舒格正好年貌相当。别儿法斯知道沙驼大军甚强,舒格又在海上贸易中展露才能,所以派使臣求婚。考虑到舒格的未来与前途,避免兄妹因权相争,舒沙痛下决心,做出了嫁女出海的决定。

 

  舒沙为舒格准备了丰厚嫁妆,命自己的心腹哲忽都率领一支沙驼精锐,保护着舒格公主坐着大船,渡过浩渺烟波的尘海,到了尘服大陆的东岸。祖磨未能随行,被舒沙派到胡楼部去做祭司。

 

  舒格嫁到波西国后,全力打理波西港,管理往来通商的船只。由于舒格身份特殊,波西港商船可以不必穿过金角湾,利用小船穿行半岛的小航道,转运亚夏大陆特产。直到老沙驼王舒沙去世,舒翰封闭沙罗半岛一侧,这个海上贸易模式才日渐萎缩。

 

  数年之前,别儿法斯溯龟江而上,意欲到龟息邦参加城邦欢息节。欢息节是龟江领域土著传统节日,与亚夏大陆的春节一样,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没想到的是,在龟息城外驻军之时,别儿法斯丧命于一条毒蛇之口。

 

  波西公国百姓坚持认为,一定是白羊白朝搞鬼,要求别理花达封闭白羊大道,切断大月国与奥斯半岛的陆路联系。

 

  别理花达较为理智,知道与大月王国交战多有不利,尤其是波西公国大贵族格林斯洛,早对大公位蠢蠢欲动,曾怂恿伊拉卡等部反抗他。别理花达以退为进,主动向大月国示好,以便使金角湾商道重启。别理花达还与佤珥、玻俪缔结约定,共同开辟陆路商道。同时,别理花达邀请龟息等城邦,与伊拉卡等部一起建立盟守,组建了波西邦国同盟。

 

  在内政方面,别理花达与舒格同坐王座,将波西城内事务多交于格林斯洛处理,缓和公国内部矛盾。别理花达还皈依梵教,使梵教成为波西邦国联盟的国教,并将梵教最有名的圣僧浮尘请到波西城。彼时,上一代梵帝作古,教中地位最高的梵者只有两位圣僧,一个是浮尘,另外一个则是云游。

 

  浮尘希望改造梵教繁文缛节式的教义,使更多人在梵教中寻找解脱,找到自己生命的归宿,故而在尘服大陆信徒弟子极多。浮尘无意梵帝称号,支持云游继承了梵帝之位。据说,云游练成梵法中高深武功,菩提心法亦达至最高境界。

 

  由于梵教徒大量涌入,波西公国国力蒸蒸日上。恰在那时,别理花达却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竟然英年早逝。由于别理花达没有子嗣,舒格便在贵族们支持下,成为波西公国女大公。

 

  一个人一旦拥有过权力,那么他就再也不会选择放弃,因为权力已经渗透进他的骨骼,进入了他的血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波西城内有名的富商贵族诺尔盖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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