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阳漫步在幽暗的走廊上,周围都是紧闭的铁门,可是从那些封陛的囚室里,无不散发出冰凉的,血腥的,腐臭的气味,还有难以想象的到的眼泪,潮湿的空气,嘶哑的哀嚎……黑暗的长廊看上去无边无际,哪怕到了一层楼阁的尽头,楼梯又盘旋着伸展到上下,继续走,然后又是同样的长廊。
轩阳一直往下面走去,一直往下走,直到来到最下面的地方,那是一处单独的牢房,而那里,已经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了,轩阳在手里召唤出一团火焰,火焰的光芒照亮了黑暗里的一切。足下传来潮湿的感觉----原来是水潭,这道路十分的泥泞。
轩阳举步淌了过去,然后来到了前面的,那所单独的囚室前,铁门上突兀着印着一个血红的掌印,那个掌印好似一道电火花,闪亮了他巨大的记忆潮汐。
“哒哒哒~”
轩阳转过身,看到智瞳举着一根火把从楼梯上下来,远远地望过来。
“想不到你会找到这里,你要打开那扇门吗?”
“你要阻止我?”
智瞳摇了摇头,“陛下的手谕里说了,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能干涉。只是我警告你,那扇门后面的景象,你可能承受不起。”
“站在门前的我,已经在颤抖了。”
智瞳将手里的火把挂在了墙壁上的锁孔中,然后自己径直走上楼梯离开了。
怎么,这是智瞳给自己留的退路吗?
可是,轩阳心里明白,真相都在这扇门后面了,他能感到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漩涡已经在盘旋了,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伴随着电闪雷鸣的现象。
轩阳的手落在门闩上,摸了一手的铁锈。
他的双手推开了那扇铁门…………
幽刑室内,灵月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从轩阳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时辰了,虽然这碎骨台地方很大,但是要是走一遍的话,最多只要三个时辰而已,而且,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看这么久呢?
----等等,我在干什么?这么担心那个家伙干什么?!不,我才不是担心他呢!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早点儿回宫去而已。
可是,灵月怎么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呢……
脚步声从室外传来,灵月夺门而出,可是光芒照亮的却是智瞳的脸庞,灵月脸上的笑意瞬间又变成了担忧。
这一切又都被智瞳清楚的看在眼里。
“他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是还在逛吧。”
“真不知道这地方又什么好看的!”
智瞳本来是要来说什么的,可是看到灵月这个样子,他心里想说的话被遗忘的一干二净了,然后默默地离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轩阳拖着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走进来,灵月欢快地跑过去,可是却看到了一双满眼遍布着红色血丝的,疲倦的,哭泣的眼睛。
灵月的脚步和笑容僵住了。
因为此刻,轩阳整个人的神态变得和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眼里尽是悲伤、绝望,那种温柔,充满了希望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感觉全部都不存在了。
“你……你怎么了?”
轩阳缓缓摇了摇头,强颜欢笑,样子难看得要命。
“我只是想起来了……我是谁……”
“我们回去吧,公主。”
“回家是吗?”
“……是啊,回我们的家。”
因为轩阳离开的时间太久,轩宇和陛下、王后离开了九曲长亭,转移到了书房中等待。
王后看着眉头紧皱的轩宇,本想安慰来着,可是她自己的内心也被不安、烦躁的情绪笼罩着。
“或许,他找到了那个地方。”
国王看着摇曳的灯火,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王后惊恐地慢慢瞪大眼睛,身体忍不住地啜泣。
“发现了吗?那孩子看到了吗?”
“看到了更好吧,他想回忆起以前所有的事情,那地方才是他真正该面对的,如果让我们来说的话,我们怎么能说得出口呢?毕竟,是我害了他……”
忽而一阵轻快的声音从院落中传来,屋子里的人皆辨认出那是灵月的声音。
书房的门被突然推开,灵月欢快的身影跳跃到房间内,她跑到王后身边,投身到了王后的怀中。
“回来啦?”
“嗯。”
轩宇起身往外看去,看到轩阳正缓慢走来,他刚想开口喊他,可是轩阳抬起头来的瞬间,轩宇的声音立即被那双眼睛唬住,咽喉好似被那眼神抑制住了一般。
轩宇感觉,轩阳突然变得好陌生。
“轩宇,我会来了。”
“……哥哥。”
轩阳拍了拍轩宇的肩膀,然后走进了书房。
陛下和王后一起往轩阳身上看去,他们自是能感受到轩阳别样的气质,那是他们心心念念着的人的感觉,陛下和王后顿时泪流满面。
“银雪……”
王后颤抖着声音喊出他的名字来。
轩阳掀开自己身上的衣袍,衣袍飞扬的瞬间,光影的闪回与往昔重叠,陛下双手按住椅子的把手想要站起来,可是心底巨大的悲伤压垮了他所有的力量。
噗通一声,只见轩阳跪在地面,朝陛下和王后磕头三次,“昨日的事,银雪不会忘,也不选择原谅,不过是,就让它过去了……孩儿银雪,叩见父王、母后。”
云棠看着窗外飘零的雪,静静地守望着。
“云棠。”孟婆在叫她了。
“什么事?”
“入夜了,我们还是去轩阁上吧,像上次那样,我将曾经的关于你的故事讲给现在的你听,虽然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应孟婆的要求,云棠像上次那样用心地烧了一壶好茶,然后抬着小炉灶上了轩阁,和孟婆面对面坐着。
孟婆品了一口茶,“和上次相比,味道要差一些。”
“是吗?可是我却是跟上次一样用心泡的呀。”
“你尝尝。”
孟婆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了她,云棠犹豫了片刻,而后浅浅地喝了一口。
“我尝不出来。”
“没关系,以后我教你怎么品茶。”
孟婆看着无边夜幕下纷纷扬扬的雪,“这个时刻,轩阳应该想起一切了吧,云棠,你也该知道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