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兴在肃王府宣布皇上口谕,简单的说就是制裁,而且说到做到,对王府财产进行清查,丝毫不给肃王留面子,查到第二天卯时,清查的结果就是粮食二十万石,金币五万两,银币三十万两,各种金银器具伍佰件,绵帛三千匹,马五十五匹。
傅兴给王府留下粮食二万石,绵帛五百匹,银币一万枚,马十匹,遣散家丁和女佣三百五十名,给与安家费每人银币八枚。当钦差大人撤离时,肃王一下子瘫倒在地,望着空荡荡的王府,他痛哭失声!
肃王简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皇兄真的变了,变得让他怀疑这是自己的亲皇兄吗?原来的皇兄朱标最是体贴照顾他们这些弟弟,怎么变得这么无情,现他这个肃王和普通富豪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没人家自由,这和谁说理去!"
现在细细想来,皇上应该受到马兴的影响,自从驸马都尉马兴上位,番王处处受制,本来重任在身有权有势,从京城回来后一切都变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连财产都被搜刮一空,虽然自己有错,但是不至于把王府彻底掏空呀!
接下来的日子要靠自己了,这是六哥照顾自己还给了两万亩良田,否则坐吃山空,唉!完全是自己自找的,钦差马兴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会更惨。
出了王府,傅兴长出一口气,心道:“王府,这个国家的蛀虫,葬送大明江山的番王终于归于平静,其实这才是开始,慢慢让他们消失在平凡之中吧!”
傅雷悄声道:“师傅,您的奏折已经六百里急报皇上,另外甘肃承宣布政使司宋铁宋大人给您的书信到了!”说着双手奉上书信。
傅兴展开书信,宋铁大概意思就是,“河西走廊至敦煌大部无忧,种子粮食已经分发下去几无遗漏,所选各级官员现已经出发,请驸马放心。”
见师傅收起书信,傅雷便道:“师傅,都指挥府的千户百户到齐了,我们现在过去吗?,还是我先把他们全抓起来?”
傅兴淡然道:”不用抓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庄浪各卫所千户等将官看见都指挥使被五花大绑走进府衙,均大吃一惊,知道事情不妙,扑通通一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掉脑袋,钦差大人可是一路杀过来的。
傅兴望着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将士心情沉重,“二十名千户二百名百户加上都府十几名官员,如何处置成了傅兴的难题,也许他们之间有被上司迫使抢劫的,想要调查清楚需要时间,而傅兴恰恰没有时间,青海宁夏山西还没有巡视,他想快刀斩乱麻,杀人避免不了,否则震慑不了这些骄兵悍将。”
傅兴让人搬把椅子放在台阶上,缓缓看了眼跪着的将士,冷冷道:“我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饥民,到处都是新坟,我怎么看见你们一个个身强体壮,满面红光,这是为何?”
傅兴这一问,虽然声调平稳,但是下面这些将士鸦雀无声,有人浑身颤抖,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心中有愧。
“怎么都不说话?做了坏事不敢承认是吗?傅兴突然提高声音,厉色质问道:”作为大明的将士,你们竟然敢抢劫救济百姓的粮食物资,你们的良心何在?因为你们造成多少百姓饿死,甚至背井离乡,你们还是人吗?”
“你们的家人是人,百姓的家人就该死吗?作为军兵职责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吗?你们的使命就是保护百姓,保护他们不受外族侵略伤害,因为保护百姓就是保护自己的家人,如果连保护百姓都做不到,那要你们何用?作为千户百户你们不感到羞耻吗?”
一个百户突然站身来道:“钦差大人,我错了,我们也是怕家人挨饿,才做下如此荒唐之事,请钦差大人责罚。”
“你们醒悟的太晚了,你们打仗的时候粮食从哪里来,那都是百姓们吃糠咽菜省下来支援你们的,现在你们倒好,抢百姓的救命粮,他们连糠都吃不上,吃的是野草树皮,甚至饿死,这都是你们造的孽,你们还有脸面对城外饥寒交迫的百姓吗?”
这个百户哭道:“钦差大人,我有罪,我愿以死谢罪!”
傅兴冷冷道:“你给我退下,你一个小小百户担不了这样大的责任,现在你们带头抢粮的千户给我站出来,别让我查出来灭你们九族,主动站出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绝不涉及家人,半炷香时间没人站出来的话,你们二十个千户全部去死吧!还百姓一个公道。”
傅兴说完不再看他们,起身进了大堂,说了半天有些口渴了,他让傅雷去弄点茶或者水来。不料随行给事中陈平近来禀报,“巡抚使大人,肃王妃求见。”
傅兴明知王妃来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见,而且还要起身相迎,孙王妃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进了大殿,见了傅兴扑通跪倒,“肃王妃孙氏见过六哥,请六哥手下留情,饶我父亲一命,家父有错不假,家父错再没能及时约束手下,罪不至死,孙家一定散尽家财救助百姓,望六哥开恩。”
傅兴听了王妃一口一个六哥,再硬的心肠也会软化,他苦笑道:“王妃,你快快请起,谁说我要杀令尊?但是令尊必须受到惩罚,否则人人都效仿,大明朝且不乱了套,既然如此,傅雷随王妃去孙府拿些钱粮出来,算是将功补过吧!”
王妃听了大喜过望,忙领着傅雷去了。跪在门外的孙继达看见女儿和傅雷出来,见女儿给她使了个眼色,便知自己的姓名保住了,女儿的面子钦差还是给了。
王妃走了后,傅兴步出大殿,不出所料共有四个千户站出来承认领兵抢劫粮食。傅兴对这几个千户道:“算你们是条汉子,你们的家族不会受到牵连,也给你们个全尸,你们自行了断,然后拉出城外示众。
傅兴示意放了孙继达,让给事中写了布告,命孙继达亲自监督他的属下了断,然后去城外示众,给民众一个交代。
在城门口四具千户尸体被示众,傅兴代表皇家发表了激情演说,“父老乡亲,皇帝是不会忘了你们的,任何破坏朝廷的规矩和藐视大明律者这就是下场,肃王府已做出表率,捐赠粮食银钱救助灾民,接下来各县奖给你们发放种子,希望你们不要错过种地最佳季节。“
到了下午,孙继达府的粮食陆续运来,银币共五万两,粮食五万石,棉帛五百匹,车马十辆,当孙王妃报上这些数字,傅兴知道王妃已经尽力了。
傅兴对王妃道:“王妃辛苦了,六哥知道你尽力了,回去和肃王好好经营王府,做个富家翁何乐而不为呢!您父亲我会让他戴罪立功的,至于皇上如何处置他那是以后的事,您放心回去吧!”
至于甘肃三司傅兴不打算追究,在王府势力范围之内,想要瞒骗远在兰州的三司容易得很。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番王就算再落魄也没人敢动分毫,朝廷之中除了皇上也就是钦差马兴有这个胆量。
三天后傅兴终于捋顺了孙继达所部带来的影响,他命孙继达亲率车队去青海运送救济钱粮,青海属于半农半牧,受害面积不大,因此让孙继达押解五十万银币,二十万石粮食,绵帛一千匹,绵衣一万件送往青海西宁,相信一定能解燃眉之急。
钦差马兴自己北上押解前往宁夏,宁夏这次是重灾区,光是地震就有五次,宁夏地处高原,西部是贺兰山,南部是黄土高原,北部与内蒙接壤是沙漠丘陵,那么最富饶之地在银川北黄河附近的平原,庆靖王朱栴王府在银川韦州,宁夏三使司同在韦州。
钦差马兴的铁血手段震慑了西北各省,冷面无情令人胆寒,除了洪武年间几大案之外,这次的恐怖程度绝不亚于朱元璋残酷手段,偏偏却得到百姓拍手称赞,直喊青天大老爷驸马都尉马兴。傅兴感慨,自己只是给了点百姓希望,就得到民众的喜爱,实在是惭愧,大明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没有之一。
出了定西不远,却见傅雷从后军跑了过来,“师傅,天水县令花纶求见。”
“好哇!来的挺快,那就快快有情!”不一会县令花纶就到了傅兴面前,可是花纶身后跟了好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傅兴认识,就是那个拦路抢劫的女人月氏月桂。
花纶大礼参见傅兴,“下官花纶拜见钦差大人,望钦差大人恕罪!”
“花县令,本钦差已经命你自行回京,为何还要追来?”
“钦差大人是这样,我受全县各族长委托,感谢钦差大人大恩大德,月氏伊斯兰教奉安拉之命,派女仆月桂等人侍奉钦差大人,望钦差大人收下安拉的礼物。”
傅兴不满道:“花县令这太过荒唐,这算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怎可坏了规矩,这个万万不可收,请你把她们送回天水。”
听了钦差的话,月桂突然站起道:“钦差大人,这是我族对您的最高礼遇,我们五姐妹必须留在你的身边,否则安拉不会原谅我们,那我们只好去见死神,别无选择。”
傅兴仔细观看着几个女人,除了月桂大些其余四人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而月桂虽然还是瘦弱,但是精神却十分饱满,而且神情坚毅不容拒绝。
傅兴想想也没什么不可以,先前救助的几个女人,傅兴已经让她们去为劳役民工做饭去了,他的身边还真没有女人侍候,因此挥挥手让月桂几人留下,至此花纶才长舒一口气,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可以轻松跟随钦差大人身边学习。
花纶字正言,洪武十七年金榜题名,可以说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如今花纶跟在身边引起了傅兴的好奇。在篝火旁傅兴笑道:“花县令,您今年多大了?”
“回钦差大人,下官今年三十有一,如今毫无寸进惭愧得很。”
“看您的相貌比我大,没想到比我还小几岁,其实你没什么好遗憾的,这里根本就不是你这个大才子施展才华的地方,你应该在翰林院,那里才是你的用武之地。”
“钦差大人,您真的认我还有机会翻身吗?我身处塞外重地却没有丝毫建树,我愧对朝廷对我的期望,在这里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您让我回京我没有话说。”
傅兴叹曰,“你不用自责,以你的才华在此吃沙子,实在是暴殄天物。想当年你廷试第一,但是皇上亲点了李显第一,黄子澄为第二,你为探花郎,其实你是被名字所累,民间传说你可知晓?”
花纶茫然道:“下官不知,敢问钦差大人民间有何传闻?”
“是这样,当年廷试原取你“花纶”为第一,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前晚作一梦,见大殿之前一巨钉上系着两缕白丝熠熠生辉。因此皇上仔细御览,因“丁顯”的顯字恰有两条细丝,名字完全与梦中相合,皇帝大喜遂取李顯为状元。黄子澄为榜眼,你花纶改为探花。其实如此传说谁也不知真假,只有高皇上自己心知肚明。”
花纶听了有些目瞪口呆,“怪不得高皇帝把自己扔在这荒山野岭,原来是没看上自己,因为一个名字差点葬送自己,这还有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