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东郊,鬼市忘川河。相传喝下这条冥界的河流的水,可以使人灵魂重生、洗涤过去烦恼,忘记前世的忧伤。
风破浪的剑法从实战搏杀中而来的,因此自成一派,其特点是摒弃华而不实的虚招,善于把握时机,力求一招毙敌,从不盲目出招。
如若平时,以孟婆的武功与风破浪斗上百余回合不成问题。但她刚经历一场鏖战,气力早已衰败,不到十个回合,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龙头拐的势大力沉,横扫千军的特点不仅没有发挥出来,反而被出神入化的辟邪刃所克制。
风破浪目光一凛,手腕一抖,一式“华光千重!”,辟邪刃龙吟阵阵,化作万道光华直奔孟婆袭来。数道剑影真假难辨,孟婆眼露惊恐,身体急步后撤。风破浪紧接着一式“追风赶浪”,脚尖点地,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出去,剑锋直奔孟婆的咽喉。
孟婆急忙挥动龙头拐格挡,想拨开辟邪刃。殊不知此举正中风破浪下怀,后者身体向前急速旋转,避开龙头拐的同时,将剑架在孟婆的脖颈处。
辟邪刃再进一寸,孟婆就真的魂归地府。就在此时,南宫羽大喊一声。
“剑下留人!”
“助纣为虐,留她何用?”风破浪冷声道。
孟婆讥讽道:“索命门中排名第一的刺客,你手上沾染的鲜血还少吗?”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孟婆冷哼一声。
南宫羽伸手按住风破浪的手腕:“前辈虽是鬼市中人,但我相信她不会乱杀无辜。”
“为何?”风破浪不解道。
南宫羽淡淡道:“眼中没有杀气。”
风破浪极不情愿地撤回辟邪刃,冷声道:“名门正派就不出奸诈小人了?”
南宫羽冲孟婆一抱拳:“前辈,这回可能放我等过桥?”
孟婆仰天长叹无奈道:“放你们过桥,死的就不是老婆子一人。”
南宫羽微微一怔:“前辈此话何意?”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孟婆喃喃自语后,遥望西南方,眼中除了不舍之色,似乎还掺杂着其他复杂的神情。
南宫羽微微皱眉,心中揣摩孟婆话中的含义。突然,他看到孟婆从怀中掏出一纸包,暗道一声“不好!”,人也随即窜了出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孟婆迅速将里面包裹的白色粉末倒进嘴里。等南宫羽赶到时,人已口吐鲜血,危在旦夕。
南宫羽扶住孟婆,扭头大喊道:“王姑娘快来搭救。”
孟婆淡然摇摇头:“没用的,我服的毒药世上无药可救。”
王诗语纤纤玉指搭住孟婆的经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捡起包毒药的纸包嗅了嗅,无奈地摇摇头。
孟婆强打精神道:“南...南宫羽,鬼市的凶险超乎你的想象,仅靠你们几人根本无法进入总坛,还是就此罢手返回都城。”
“前辈,敌国陈兵于境,战争一触即发,最终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国破家亡,流离失所,骨肉分离。此时,鬼市归结朝廷官员,倒卖粮食运往北方敌国,此等叛国资敌的行径,人人得而诛之。况且我已领受皇命,就算撒尽一腔热血,也要铲除鬼市。”
孟婆摇摇头:“国家真正的敌人,在内而不在外,他们堂而皇之地站在朝堂之上,满口的仁义道德,虚伪地训教世人忠君爱国,背地里却干着苟且之事。”
南宫羽不置可否道:“总有些人和事是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守护的。”
孟婆先是一怔,随即含笑点点头,她似乎找到疑惑的答案,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风破浪收起辟邪刃,望着孟婆的尸体,沉思片刻开口道:“你们可记得四十年多前峨眉派的掌门之争?”
南宫羽恍然道:“师父曾说过此事,起因是峨眉派天阳真人临别之际,要将掌门之位传给武艺、品行俱佳的无尘子,引发同门师兄弟的不满。最后在中原各大派的协调下,选择以比武的方式决出掌门人选,武艺精湛的无尘子力压群雄执掌峨眉。”
风破浪点点头:“这是只是表象,真实的原因并非如此。”
南宫羽微微一怔,问道:“真实原因是什么?”
“峨眉派前掌门无尘子有一位小师妹,道号元稹,不仅人长得漂亮,武艺也十分精湛,深得众人喜爱。在众多同辈的师兄弟中,元稹只倾心人品、武艺皆为上乘的大师兄无尘子。为此,她曾多次暗示师兄,奈何无尘子一心专研武艺,心无旁骛。
自古以来就是一家女百家求,无尘子虽是流水无心恋落花,同门师兄弟可是落花有意随流水。只不过元稹对别人的示好不闻不见,其他师兄弟纷纷识趣退出,只有二师兄毕元庆被言辞拒绝后因爱生恨,经他口传出流言蜚语,挑拨师兄弟之间的关系。
久而久之师兄们渐渐分成两派,一派是以无尘子为首,潜心悟道,研习武学。另一派则是以毕元庆为首,争强斗胜,搬弄是非。两帮人互不相让,屡屡发生口角。无尘子的一再忍让,却被看成的懦弱的表现。
当得知掌门之位要传给无尘子时,毕元庆积压的怒火终于被点燃,非要与大师兄比武一决高下,争夺掌门之位。只不过外人不知道的是,这场比武还有个彩头,赢的人不仅执掌峨眉,还能得到元稹师妹。
无尘子赢了比武成为峨眉派掌门人,毕元庆羞愧万分,愤恨之下离开峨眉不知所踪。但无尘子依然没有接受元稹,仍是把她当成小师妹看待。元稹心灰意冷离开峨眉山,从此隐居江湖。
多年后,无尘子不知为何,突然将掌门之位问鹤真人,离开峨眉山消声灭迹,一时间众说纷纭,其中最可靠的说法是他去寻找小师妹元稹。”
“你的意思是孟婆就是曾经元稹?”南宫羽诧异道。
风破浪点点头:“看她的年纪和武功,十有八九就是此人。自古正邪不两立,她为什么会来到鬼市,现在看来也只能是个谜了。”
南宫羽沉思片刻,感慨道:“人生在世,谁也逃不了三情难关。”
“大人,尸体怎么处理?”张庆上前问道。
南宫羽轻叹一声:“就埋在奈何桥边吧。人生相逢有时尽,花开花落终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