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脑补成灰姑娘的我，大概是目前全场唯一一个思想开小差的人。
我看着脸色青中泛白、眼神中满是愠怒与不甘的钟瑶半晌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始终淡漠如斯的钟琪……
然后第N次在心里感慨起了造物主的神奇来——
你说，明明是一胎双生的嫡亲姐妹，又是在同一个环境里长大且从来没有分开过，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姐姐沉默寡言、刚正不阿、理智清醒、良知未泯。
妹妹却虚伪又恶毒，还是一把媚上欺下的好手，演戏编导全面开花、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撑起整场闹剧。
不过要说到她的本事，其实最令我佩服的，还是她的两个“硬件设施”。
而这两样东西，恐怕是我倾尽毕生之力，也都修炼不出来的：
一，她的脸皮厚到坚不可摧、堪称无敌盾牌一般的存在，但她却随时随地都舍得扯下来豁出去。
所以给我的印象就是，她似乎非常享受与人撕破脸的感觉，这莫非也是她的高c点之一？
二，她有一条能分分钟颠倒是非、扭曲作直的三寸不烂之舌。
这是一项非常厉害的加持，将她本就不低的台词功力又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可惜就这样一个撕b界的天纵大才和独尊王者，裴家却只让她当了个保镖，连我都想替她叫屈。
不对，说她屈才还是保守了，应该说是暴殄天物才对！
因为，如果没有她之前的那些粗言鄙行，令众人还历历在目的话，那么她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哪怕她话里话外的道德绑架并不高明，但是放在刚才那个特定的语境里，效果也是不容小觑的。
而且要不是我自身的定力过硬，只凭她那句绿茶式的发言，就足够让我被人戳断脊梁骨、在道德体系里无所遁形了。
‘……小小年纪就做了有钱老男人的情妇，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听着很像是在为我开脱吧？
但人们的关注点，却只会是“情妇”，而不是“苦衷”，这才是她的目的。
然而很遗憾，功亏一篑说的就是她。
她先是没给自己铺好路，后又在原形已然毕露的情况下，还意图给自己强行洗白和祸水东引。
这种拿别人全当傻子戏耍的伎俩，但凡是脑仁大过核桃的人就都能看明白。
所以此刻，除了个别cpu被八卦魂火干烧殆尽的观众以外，其他人的神情都已经基本统一了——
无语外加鄙夷，尤其是画廊的工作人员，现在钟瑶在他们眼里，就是耽误他们卖画挣提成的搅事精本精。
而李停云在看到我对非议无动于衷后，阴沉的脸色也很快恢复如常了。
至于身处漩涡的中心、明面上是被控诉的对象、实际上只是工具人的钟琪，则全程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这一系列的变与不变，显然都打了钟瑶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一时间全都梗在了喉咙口。
没人给她她想要的反应、更没人与她互动，就连之前想暗戳戳帮她拱火的那几位也都纷纷噤了声。
毕竟形势比人强，他们再喜欢看热闹，也不能给自己惹一身骚不是？
有人懂得顺应形势从善如流，就有人偏要逆势而为，例如钟瑶。
虽然之前的预期目标没有达成，让她暂时卡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节点上，可她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么？
这一点只看她滴溜乱转的眼珠子，就能知道她还在努力地思考着对策：
要么再找一个借口，继续自己刚才的表演，总归今天的气不能白受、巴掌也不能白挨，多少得捞回点好处来才行。
要么想办法赶紧打破当下这种对她不利的局面，即便不能反败为赢，也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就这样，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李停云作为画廊的主人，自然不能任由事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况且她也不愿意再看到，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蠢货，在她的地盘上没完没了地放肆撒野。
影响她做生意不说，一旦传出去，她的威名还怎么保持啊？
要知道，虽然福窝巷邻里和睦，几十户居民就像团结友爱的一家人，但整个老城区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所以这一带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太平，像什么上门挑衅、故意闹事、甚至打砸抢都时有发生。
因为警力资源十分有限，而某些人的贪欲却是无限的。
尤其是在这种类似于“城市夹缝”的灰色区域，体现得更为突出。
我想这大概就是“阳光背后都有阴影”的缘故吧？
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福窝巷这么一个充满岁月静好气息的地方，竟然是丰城地下势力的主要盘踞点之一。
但好在不安定的因素几乎都来自于外界，反而无形中促进和提升了小巷居民内部抱团取暖的凝聚力。
只是，他们大多数都是小本经营的平头百姓，为了应对这种自己能力之外的“人祸”，不得不拜一个“山头”。
直白地说，就是选择一个相对有势力的帮派，缴纳一定的“保护费”。
这样一来，在破财免灾之余，还能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请他们出面解决。
不过这也要视具体的损失大小而定，如果损失在可控范围之内，商家一般会更倾向于自行消化。
毕竟再锋利的刀，用多了也会钝（其实是保护费会涨）。
文李两家虽然曾经也是当地的原住民，而且至今都还没有彻底迁出去。
但是近些年文家发展得很好，门下养了不少能（狠）人，所以画廊遇到任何棘手的问题都不需要仰仗外人。
不仅如此，他们还能三不五时地给左邻右舍免费帮把手，她李停云的威名就是这么来的。
所谓因地制宜执两用中，就拿今天的事来举例，如果发生在别处，无论是店家还是顾客，可能没人会真的在意。
然而发生在这里，其性质与后果就都不一样了。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用杀鸡儆猴来敲山震虎，才是她保持威信的正确做法。
可是，也有一句俗话说得好——世上本无事、只怕有心人。
钟瑶对她的不敬可以先放一边，只说对方那句抹黑优沫的话，万一被有心人深扒下去，水不浑怕是也要浑了。
因此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这件事模糊处理、转移众人的关注点比较稳妥。
反正钟瑶闹的这一出，也还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至于该怎么做嘛……
李停云这边才刚在心里紧急措辞完毕、正准备开口时，不料她身边的几个女保镖却突然出现了。
她们并没有接到通知，而是在画廊外的待命区听说了这件事，怕自家老板娘有麻烦才赶来查看情况的。
由此可见，中途已经有人悄悄离开了，并且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宣扬了出去，李停云的计划落空了。
不过这几个“局外人”的加入，倒是无意中给钟瑶解了围，也让李停云改变了原本息事宁人的打算。
事情闹大也有闹大的好处，最起码可以教会某些人摆正自己的位置。
于是在李停云的授意下，保镖们开始一边清场、一边对每一个“见证人”都发出了口头警告。
该删除的删除，该闭嘴的闭嘴。
这也算是正常流程，可问题是，这些保镖与楚家的和裴家的都很不一样。
她们个个膀大腰圆、凶相外露，以至于从她们嘴里出来的警告，更像是恐吓。
当然，被警告的人其实也都知道，这样的流程并不具备法律约束力，况且已经有人提前离场了。
所以余下的他们，能否做到像自己承诺的那样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跟个人的人品有关、与画廊的警告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