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妻女下毒 李显命绝神龙殿
书名:唐明皇 作者:左云霖 本章字数:6577字 发布时间:2024-06-01


二、妻女下毒 李显命绝神龙殿


一个糊涂久了的皇帝,一旦清醒过来,可能就是不幸或死亡向他逼近的时候了。
十四天了。这十四天,唐中宗李显感到是自己做皇帝六年里最为清醒的时日。他知道夙兴夜寐了,知道自己亲自批阅奏章、亲自书写和签发重要诏令了。当然,这还只是一种有限的清醒。他没有大刀阔斧地革除积弊的胆魄和措施。
促使他清醒的,是上个月十七日的那次朝会。
那次朝会真是惊心动魄,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那次朝会,他追问许州司马参军燕钦融奏章中所说的事。跪在太极殿御案前的燕钦融,似乎不要命了,慷慨激昂地回答中宗的盘诘。
李显问道:“你上疏责朕失仪,今日容你当面详奏。说得有理,便赦你无罪;说得没理,便是毁谤朕躬!”
燕钦融顿首答道:“臣闻陛下庙堂上、会宴时、毬场里、梨园内,不顾尊卑上下,与群下恣意嘲谑,听淫词,观亵舞,还和皇后、宫人在元宵节微服出游京城大街,男女混杂,摩肩接踵 …… 如此不自重不自爱,便是失仪!”
燕钦融的直言上奏,使他有些难堪,但又句句是实,无法回驳。唉,当时乐得忘乎所以的事,今天在这肃穆的朝会场合一品味,确乎有点不像样子,不成体统。惭愧抵消了几分恼怒,他的声音不觉放低了些,问道:“你说后宫干预朝政,又有何根据?”

“皇后及其胞妹 国夫人、崇国夫人,还有安乐公主、上官昭容等,卖官鬻爵,朝野皆知。就是市井无赖,只要交钱三十万也可得到官职,外人称作‘斜封官’。现在这种斜封官已有几千人;重要官职的额外添员甚多,朝野都嘲笑宰相、御史、员外官为‘三无坐处’,意即人多得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臣以为,有唐以来,如今朝政之混乱实为空前。而这些,概由后宫干预朝政所致。愿陛下大权独揽,政由己出,雷厉风行,裁汰滥官,整肃宫掖。如此则国家幸甚,社稷幸甚!”燕钦融说完,又连磕了两个头。
李显心中的恼恨已消失大半,暗暗佩服起这个小小的司马参军来。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直言时弊,忠肝义胆的行为,实在可嘉。唉,只怪自己,经历二十年的磨难后重新当上皇帝,以为苦尽甘来,便纵 情享乐,荒废了朝政。近年来,奏章懒得看,诏书懒得写,皇后便和上官昭容她们串
通一气,为所欲为,盗用我皇上的名义干了多少坏事哟!她们受了人家的贿赂,便软磨硬泡,要我降旨授人家官职,这些墨敕不经外廷审议,斜封着由宫廷侧门送往中书省,外人称那些由此得官的人叫“斜封官”!
古往今来,哪朝哪代有过这个词儿?还有那个安乐公主,有时干脆自己写好圣旨,用手捂着,不让我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就逼我签字。唉,谁知道我都签发了些什么样的荒唐敕令哟!皇上有我这么做的吗?不行,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了,也该借这个燕钦融的口敲一敲她们了!
沉了一沉,他又问道:“你说皇后淫乱,宗族强盛,图谋不轨,有何凭证,速速奏来!”
燕钦融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瞥了周围鹄立的大臣们一眼,眼中闪出复杂的目光,有怨怼,有期望,有舍生取义的庄严,有告别人世的凄惋。显然,这个小臣知道,皇后就坐在皇上身后的珠帘后面,她的党羽就站在自己的身旁,自己当场揭他们的阴私,指斥他们的倒行逆施、胡作非为,非死不可!
也难为这个小小的参军了,然而,他上朝前已让家里人为他准备好了棺材。
燕钦融终于开口了,吐词是那么清晰高明:“臣该万死!臣以为,皇后与陛下共患难多年,今日多享些富贵,也在情理之中。但皇后无法无天,骄恣纵欲,先通武三思,谋害先太子重俊,这是尽人皆知的事,独陛下不予深究。逼死先太子重俊后,皇后更是变本加厉,私幸散骑常侍马秦客和光禄少卿杨匀;上官昭容也与中书侍郎崔湜私通,秽声满朝野;安乐公主恃宠生骄,强占民田修定昆池,耗资巨大,并公然在皇城大街上强掠百姓为奴,搞得百姓怨声载道。现在韦氏众兄弟窃据要职,皇后与宗楚客、武延秀等把持朝政,朋比为奸,居心叵测……”
燕钦融说到这里,那个中书令宗楚客跳到了御案前,高声叫道:“燕钦融污言秽语,诽谤陛下,污辱皇后,诬陷朝廷大臣,意在动摇国家,倾覆社稷,应即刻正法!”
可是,皇上这个时候倒显得异常冷静。燕钦融的话刺痛了他,他感到自己确实被一帮龌龊小人包围了。皇后与外人私通,他早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这种事,放在普通百姓身上都难以容忍,何况他贵为天子?但他没有去管,糊涂过去了。因为他怕她,管不了她,何况当年被流放时他曾答应过她,万一将来老天有眼,得以复位,一定让她随心所欲,他决不干涉。看来她已闹得满城风雨了。再说这个宗楚客吧,何德何能,当了宰相?还不都是皇后一直撺掇擢拔起来的吗?你就看他现在的行为吧,还有一点人臣之礼吗?按照成规,朝臣被人 弹劾,不论对方的弹劾之词是否真实确凿,都应俯首躬背,迈小步迅速退到殿外,立于廊庑之下待罪。可这个宗楚客,竟当着我这皇上的面,指手画脚,大呼小叫,简直没
把我这皇上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宗楚客一眼,宗楚客才安静下来。
燕钦融瞥了宗楚客一眼,继续说道:“中书令宗楚客,以前里通外国,已有御史弹劾,陛下法外施恩,未予查办。可是他非但不自省思过,反而日夕与皇后、安乐公主、武延秀等图谋不轨。安乐公主要做‘皇太女’,陛下是知道的,这主意就是宗楚客出的。宗楚客本人也处心积虑窥伺大宝。他曾对人说过这样的话:‘我官小职微时,日盼夜想能做宰相;现在做了宰相,才知道宰相也并不神圣,上面还有一个至尊至荣的皇帝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要能面南称孤,做上皇帝,哪怕是做一天,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这不明明是要造 反吗?”
啪!李显一拍御案,站了起来!他气得须发皆张,手脚发颤,再也听不下去了。燕钦融的话,对他来说,简直是振聋发聩!平时自己太糊涂了,太疏于防范了。这帮狗男女,在背后想干些什么啊!他们要吃掉我,要取我而代之!情势何等严重!应该马上收拾掉这帮家伙!但只一瞬间,他又冷静下来了。他昏庸,但并非白痴。他知道,疣赘太大了,突然一刀割下,人就容易丧命;尾巴太长太大,身子已拖不动了,突然间硬要急转身,就有累死的危险。现在,宫廷内外、朝堂上下,皇后和宗楚客的亲信党羽不少,弄不好,就会把宫廷变为战场,甚至朕躬自身不保……
他马上装出怒气是对燕钦融而发的样子,指着燕钦融说道:“全是一派胡言!还不速回许州待罪!”他的意思是让燕钦融马上逃出京城,免遭毒手。他似乎聪明起来了,他要保护这个直言敢谏的小官。
那个燕钦融怔了一下,又似乎马上明白了什么,磕头谢恩后,下殿就走。
宗楚客也匆忙下了殿,很快又踅回到御案前跪下来,说:“陛下,臣有死罪!臣自陛下复辟以来,竭心殚虑,辅助陛下,一罪也;先太子和李多祚谋逆兵犯天阙时,臣拥兵屯于太极殿前护卫陛下,此二罪也;臣蒙陛下不弃,倚为肱股,备位宰辅,秉公办事,得罪了小人,致使谗口毁诬,此三罪也……”
李显对宗楚客的名为请罪,实为叙功的表演十分反感。心想:哼,先太子重俊兵犯天阙,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真是要弑君夺位吗?不见得!我事后听说,重俊身为太子,武三思竟称人家为“小子”,安乐公主夫妇干脆称人家为“奴才”,太子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污辱,才起兵杀了武三思父子,又来宫中要杀上官昭容和安乐公主的。带兵杀进皇宫,做法固属大逆不道,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你宗楚客拥兵太极殿前,名为保驾,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啊!
宗楚客的话还没说完,宫廷卫士已将燕钦融捉回。两个武士在马上各拎着燕钦融的一条胳膊立在丹墀之下。燕钦融身子悬空,双腿显然已被打断,无力地悠晃着。

还没等李显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武士一声口号,又将燕钦融高高举起来,再同时撒手,把燕钦融重重地摔在金殿前,脑袋撞到地上,发出一声钝响。
燕钦融脖子被摔断,惨叫一声死去了。
李显愤然作色道:“你们怎敢在朕躬面前擅自行凶?”
两个武士身上的勇武之气一扫而光,跪在殿前,连连磕头道:“陛下恕罪,是宗大人传陛下圣旨……”
他转而对宗楚客叱道:“好一个大忠臣!在朕躬面前,竟敢假传朕的旨意,还有什么无法无天的事做不出来?……”
他还要说些什么,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嗽,不由得浑身一震,马上顿住了口。
皇后韦氏在垂帘后的一声咳嗽,对他来说,不啻五雷轰顶。
他怕她!至于为什么怕,到底怕她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韦氏年轻时娇媚,既会撒娇又能撒泼,早在内室之中、床笫之上把他拿下了马?是因为曾和自己共患难二十年,自己全仗她的温存安慰才度过了日夕忧惧的岁月,而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她是他的胆,他的依靠,久而久之,他便对她言听计从,俯首听命?还是因为她现在已生了几个皇儿皇女,加上她的亲属和党羽已把持了相当大的权力?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但他怕她,这是朝廷内外都公认的。前不久的一次君臣宴会上,一个大臣公然当着他和韦氏的面唱了一首《回波词》:“回波尔如栲栳,怕妇也是大好。外边只有裴谈,内里无过李老。”意思是说,《回波词》唱得叮当响,怕老婆也是大好事。外面怕老婆的要算大臣裴谈,皇宫里最
怕老婆的就是皇上李显老头。他当时听了,感到几分不自在,感到难为情,但也无可如何,因为人家说的是实情,他得认账。何况韦氏在一旁听了,乐得拍手打掌,他哪里还敢作声?这种怕老婆的心理,年深日久,形成了一种巨大的惯性,无时无刻不对他起作用。
听到韦氏的轻嗽,他一下子呆住了,不知如何收场才好。
过了一会儿,垂帘后面又低声吩咐道:“退朝!”
于是,他也机械地重复了一句:“退朝!”

退进后宫,李显一个人回到神龙殿,魂儿又回归到他自己的身上。他愤怒,他暴躁,他要振作起来,他想有所作为。他把弟弟相王李旦、妹妹镇国太平公主召进宫来商议政事,甚至透露出要废掉皇后、撤换几个宰相的意思。
可是,过了几天,他的激动劲儿慢慢消退了,感到前两天的想法太偏激了。一切不都是风平浪静的吗?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大臣们还是每天早朝照例对他山呼万岁,后宫的人都还是对他唯命是从,天下,仍是好端端的天下,皇上,还是好端端的一国之尊嘛!
他想,燕钦融可能是书生气太足,激于义愤而言过其实了。事情远没有燕钦融所说的那么严重!皇后要谋害我,这可能吗?再说,没有我,哪有她的地位?她从前不是说过,我才是棵大树,她不过是依附于大树的凌霄吗?宗楚客要当皇上的事,御史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出头绪来,看来也许是以讹传讹或燕钦融的借题发挥呢。
不过,他认为燕钦融的话大部分还是有道理的,可信的。
皇后韦氏太放荡了,太不检点了,真讨厌,应该少搭理她,让她自己反省反省。
那个上官昭容,虽然有文才,但也确实不是个安分的东西,朝廷的事她知道得太多,管得也太多了些。去她的吧!要不是因为她和皇后的关系太密切,早就把她打入冷宫了!
那个宗楚客,虽不一定谋逆,但也实在没有什么德能,靠依附武三思、依附皇后当上了宰相,将来有机会得撤掉他!
以前不少诏书都是由上官昭容代笔的,这不行,以后得亲自动手,亲自写圣旨,亲自签发。
以前不少奏章都糊里糊涂转给中书省处理了,自己懒得过目,更懒得批答。这也不行,得大权独揽了。
他这样想,这些日子也这样做了。
六月二日,早朝散后,他退回神龙殿,正在批阅奏章,皇后韦氏悄悄地走了进来。
“大家真是夙兴夜寐,好辛苦啊!”韦氏嬉笑着说。“大家”,是宫廷 内对皇帝的称呼。
他虽然对韦氏心怀不满,但还是身不由己地肃立起来:“梓童(皇帝对皇后的称呼)起得早!”
“一个人在坤宁宫过夜,无聊无绪的,起来洗个澡,干净干净……大家这些夜晚过得快乐吧?”她扭着肉感的腰身说。
“唔……”他含糊其词。
“今晚到臣妾那里睡吧,还是睡惯了的被窝热乎……”韦氏乜斜着他说。
“唔……”他仍不知所云。
“说定了,晚上臣妾派宫娥来请!”她用胸脯蹭了蹭他的肩膀。他闻到她的身上有一种似麝非麝、似香非香的味道。
韦氏笑着走了,他的心绪被扰乱了,接触女人的欲火被挑逗起来。
十四天来,由于心绪不佳,他一直独宿在神龙殿,没有到皇后那里去,也没有召幸嫔妃。
他又糊糊涂涂地批了一份边报,御厨派人送早膳来了。
他无意间瞅了来人一眼,顿时两眼发直。
托食盒的是一位娇丽的姑娘,黛眉,漆睛,丹唇,玉肤,雪腮,突乳蜂腰,云鬓半偏。
他直勾勾地看了半天,丢下手里的笔,轻声问道:“珠儿,是你?你怎么……”
珠儿满面羞红,双眼垂泪道:“公主昨天硬说婢子私通驸马,将婢子痛打一顿,撵回宫掖,罚在御厨烧火……”
他闻言暗暗高兴。这个珠儿,原是一个京官的女儿,父亲犯法被杀,她便按规定被充入后宫服役。因为长得非常漂亮,被安乐公主看中,要她做了身边奴婢。安乐公主这个人,不但吃穿要比别人讲究,就是奴婢,也要比别人的漂亮。前年,安乐公主第二次出嫁,便从宫中带走了珠儿,那时珠儿已出落成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他虽然舍不得让珠儿陪嫁,但碍于女儿的情面和皇后的雌威,也没敢强留。后来,安乐公主多次带珠儿进宫,他都忍不住意马心猿,馋得如饥猫见嫩鼠似的。现在,珠儿突然从天而降,他不由得一阵狂喜。
他挥退了在一旁侍立的小太监,轻怜痛惜地对珠儿说:“莫哭,莫哭,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会儿不要到御厨去了,就到甘露殿去喂鹦鹉吧……”
“谢陛下!”珠儿破涕为笑。
“不必多礼,先服侍朕用膳吧。送来的是什么?”
“是五福饼……”
“好!朕最爱吃五福饼了!”他见这个日盼夜想的姑娘来到自己身边,喜得抓耳挠腮,也顾不上多想什么,就命珠儿揭去食盒的盖子,让她亲手拿起五福饼喂他。
这五福饼,是刚由西域传入中原的一种食品,用酥油调和粳米面,外沾芝麻,五个饼,内裹着五种馅儿,吃起来酥脆香甜,滋味各异。他平时就爱吃这种饼,今天又是珠儿亲手喂他,更是吃得顺口,一连吃了三枚,才住了口。
他一边品味着五福饼的余香,一边欣赏着珠儿的美貌。忽然,他一把将珠儿搂到怀里,狂吻了几下,才悄声说:“快去甘露殿吧,别让皇后知道了……”
珠儿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殿门口,他忽然感到肠胃翻搅似的疼了一下,接着就是摧肝裂肺的大痛!猛然间,他意识到:中毒了!五福饼内有毒!
他要大喊,喉咙却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喊不出声来。但神智还是清醒的,他踉跄着把案角的玉砚推到地上,想用这声音召来殿外的太监宫娥。
宫门口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皇后进来了,后面跟着尚宫贺娄氏。这贺娄氏是皇宫内的女卫队长,是皇后的心腹,很有一把子力气。“尚宫”是她的官衔。
皇后韦氏在冲他狞笑。他第一次看到她这种可怕的笑!
她双唇在动,在得意地说着什么,他已听不清了,他感到耳鼓闷得很,听觉失灵了!濒临死亡的恐怖攫住了他!

现在,他一切都明白了!
此刻,李显才意识到:燕钦融,还有在燕钦融之前就再三警告他要提防皇后和宗楚客一伙的人,都是有见识的大忠臣!
燕钦融他们不幸而言中了!皇后韦氏终于对自己下了毒手!刚才她到神龙殿来,不过是打的一场心理战,扰乱了他的神经,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让珠儿来送饼,也肯定是一个周密安排的骗局,说明参与此事的还有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安乐公主!
李显追悔莫及:唉!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我的命运太不济了!当年刚做了一个月皇帝,被母后武则天废黜了,流放均州,转徙房州,备尝酸辛。二十年后我当了皇帝,老天又偏偏把这帮狗苟蝇营的小人安排在我的周围!难道真是我的前生积了什么冤孽,老天要对我今世施行谴罚吗?
唉!孔圣人早就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却一直没有认真琢磨这句话的真谛。皇后韦氏就是无德的女人,她的亲信宗楚客、纪处讷等等,就是一帮小人嘛!他们没有信义,没有廉耻,没有操守,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艾,治国安邦实无一策,投机钻营却是行家里手!我宠着他们,重用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沆瀣一气,对我施用了阴毒的鬼蜮伎俩!
归根到底,还是怪我自己!我本是至尊至荣的皇帝,传国玉玺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有对任何人生杀黜陟的权力,可是,我耽于享乐,放任随便,久无威仪,久无实权,就是在发现那帮奸邪小人已经到了肆行无忌的程度时,也没有果断地使用皇帝的权威,还是糊里糊涂,得过且过。唉,只要我稍动些脑筋,今天的事也可防止嘛!别的不说,珠儿亲送五福饼,就有很大疑窦啊!珠儿既然触忤了安乐公主,要打要杀,尽可在公主府里施行,用得着打发回宫吗?这不明明是她们的一个圈套吗?唉,一个五十多岁的皇帝,今天竟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帮女子小人的手里,太可卑,太可悲了!未来的史家将会怎样评论我呢?
渐渐地,伏在龙椅上的他,觉得眼前亮了起来,肚腹也似乎不那么疼痛了,耳朵也能听到声音了,嗓子也可以发声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但到底是不是,他也不知道,因为任何人对回光返照的体会只能有一次呀!
他大叫一声,声音像深林幽谷中的狼嗥:“人杀我耶?天杀我耶?我杀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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