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云慢慢睁开眼睛,只觉自己全身酸疼。
刚要起来,只听一人喊道:“大哥,他醒了。”
听声音便知是“野山猪”萧聪。
开门进来的先是“白耗子”萧财,后边跟着一位素衣老者,老者胡须见白,额头上已满是皱纹,想是已年过半百。
走到床前不等李牧云开口便说道:“先不要动,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你已经太久没动过了,肌肉有些僵硬,再躺半个时辰,等晌午时再下床吧。”
李牧云刚要开口道谢,这老者却已转身走到窗边的桌前,拿起箩筐里的杏子剥了起来。
萧财开口道:“逸云大侠,前两天还要多谢你仗义相救。”
李牧云知道自己是被他们所救,但不知这是哪里,自己又昏睡了多久,又想到师傅交代给自己的事还未办成,不禁要挣扎着起身,哪知浑身无力,哪里站得住,一下床便摔在了地上。
萧财忙让萧聪过来帮忙把李牧云又抬到了床上。
李牧云刚想叫道“萧兄”,但转念一想,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便直接问道:“我昏睡了多久?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聪道:“你是瞌睡没根,越睡越深。当时你中了毒,晕了过去,幸亏我哥点了你的穴,没让针毒扩散,而且是我背了这么远把你背过来的。”
接着走到桌子旁边快速地拿了两个杏子放在嘴里,然后还想再说话,但是嘴里塞满了杏子,嘴唇不停翕动,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再也说不出什么。
萧财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就把你送到了吴神医这里,幸亏神医仗义相救。多谢神医,那十颗杏树,还得再宽限两天。”
说着忙起身向神医躬身作揖。
李牧云见萧财对这吴神医毕恭毕敬,心里却是一头雾水,心想这神医不知什么来头,两兄弟对他这么客气。
萧聪吃完了杏子便把杏核扔出了窗外,李牧云顺势往窗外望去,只见外边杏树遮天,树上还挂着些许没有摘完的杏子,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杏子上,竟然像一个个黄彤彤的小灯笼,微风一吹,借着间隙的光还不时地眨着眼睛。
只听萧聪说道:“什么仗义相救,一看是魔教的人下的毒,他就像炮台上的麻雀——吓破了胆。后来听我大哥说你是逍遥派的弟子才救得,就这样还管我们要十颗树呢。不过你好歹是黄鼠狼嘴下逃出的鸡——运气好的不得了,这是给你治伤的,所以应该你还。”
萧聪说完又拿了两个杏子放在最嘴里,再加上嘟着嘴生气的模样,活脱脱像一条河豚。
吴神医嫌弃的看了一眼他,萧聪忙咧嘴一笑,那口水与杏子的汁水便顺着嘴里流了下来。
见他这副模样,吴中生便不再理他,又自顾自地剥起杏子来。
萧聪正欲再拿两个,只听一声“再吃,再吃我把你手剁下来。”妇人走到窗口指着萧聪说道。
萧聪见状只得把杏子放了回去,尴尬的把手在胸前蹭了蹭。
李牧云见这妇人的圆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米粉,嘴唇上抹的是杏子一般黄色的胭脂,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妇人往屋里一扫见李牧云已经醒了,一抬下巴对吴神医说道:“吴中生,人都醒了怎么还不让他走。”
吴中生道:“怎么说他也是陆大侠的晚辈,当初若没有陆大侠相救,我们怎么能在这安安静静的过这么多年?”
那老妇人不禁面露愠色,眉头紧皱,说道:“行,就你知恩图报是吧?你救了他晚辈一条命还不算吗?非得等到惹上上身之祸你才肯罢休是吧?”
接着满面怒容地说道:“你就是想让我早点死,然后再娶小老婆是吧?”说完冷哼一声便转身走开了。
吴中生转向李牧云说道:“虽然说魔教在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中,教主和八位堂主都战死了,但仍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拙荆也是为自身安全考虑,言语冒犯还请小兄弟见谅。”
接着又说道:“不知逍遥派掌门莫惊春是你什么人?”
李牧云道:“正是家师。在下是逍遥门下李牧云。”
萧财插嘴道:“原来你叫牧云,我还一直以为你叫逸云呢,怪不得前两天那女人说你什么一云二云的。”
吴中生不管他接着说道:“三十多年前,我夫妻两人走投无路之时,正是被陆穷秋陆大侠所救,但后来等我夫妻俩安顿好之后,却听说他和魔教大战后,已归隐了,不知现在陆大侠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牧云道:“关于陆师叔的事在下也只是听师傅提过一两句,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吴中生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你陆师叔凭借惊虹剑法,天下少有敌手,而其生性逍遥散漫,整日游山玩水,到处行侠仗义,我夫妻俩便是那时被他所救,后来听说是为情所困,便归隐了。”
李牧云道:“关于陆师叔的事在下回去问明师傅,如有消息,定会回来相告。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在下已在这里停留数日,不敢再叨扰,容在下告辞。”
说着便挣扎着站起身来。萧财忙叫萧聪过来搀着他。
吴中生也只是站起身来不再说话。
李牧云走出医馆,夏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见医馆四周的杏树一眼望不到头。回头和神医告别之时,只见门上挂着一个木匾,写着“杏林在望”,旁边有两副对联“新恨别伤人,人伤别恨新。杏林春醉景,景醉春林杏。”
心想这样的生活倒也悠闲自在,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转身离开之时,远远地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向这边走来,只见这妇人双手费力地把一个装满杏子的圆簸箕捧在胸前,看起来若是没有这圆簸箕,老妇人的两条胳膊在胸前竟没法相交。衣裙下边圆鼓鼓的丝毫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但即便这样,这妇人脚下生风,走的奇快。
待到近处李牧云才看清,原来是吴中生的妻子。
李牧云道躬身道:“多有打扰,在下告辞。”
那妇人睥睨一视,冷哼一声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