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霄心急的样子,阿雪的心里也好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轻声问道:“你好好想想,秘籍是什么时候丢失的?”齐霄咬着牙,想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
阿雪只能设法诱导他的思想,试探着问道:“你回来的时候,有拿出过那本秘籍吗?”齐霄摇了摇头。
阿雪继续道:“也就是说,你和魏豹对决的时候,身上其实并没有秘籍。”齐霄道:“一定没有,否则它就会掉在附近。”
“可你没有秘籍,不也一样杀了他?”阿雪的话让齐霄双拳紧握。
是啊,纵然没有那本绝世剑法,他一样也可以杀死魏豹。
可惜他现在才明白,已经迟了。
阿雪轻叹道:“你最后看到那本剑法秘籍,是在哪里?”
齐霄道:“在我的马车上。”
阿雪道:“会不会是在马车上掉的?”
齐霄道:“有可能。”
阿雪道:“那马车呢?”
齐霄道:“已经走了。”
阿雪追问道:“你记不记得赶车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齐霄垂着头,没有回答。他选择沉默,因为那时他一门心思放在决斗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何况他为了不引起注意,中途还换了两次车。
阿雪知道这一次他们闯了大祸了,她噙住眼泪,道:“那你准备怎么办?”齐霄茫然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阿雪道:“薛公子拿你当兄弟,你自然要坦诚相待。这件事你必须如实告诉他。”齐霄叹了口气,道:“那是自然。”
阿雪又道:“你不是故意的,相信他会原谅你。”
齐霄道:“可他有言在先,这是他们湛卢山庄最大的秘密,只能由他拥有,换做是我,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也许……也许我们可以想法子补偿他。”阿雪声细如蚊。
“没用的。”齐霄斩钉截铁般说道。
阿雪道:“为什么?”
齐霄长叹一声,道:“一个人若犯了种不可原谅的错误时,通常只有用一种法子来赎罪,那就是……死。”阿雪听到最后一个字,整张脸已经因恐惧而变得扭曲。
她失声道:“你绝不能走这条路!”齐霄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也杀过人,甚至杀过一些不该杀的人,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但我从未出卖过朋友,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我愿以死谢罪。”阿雪的泪珠如泉水般涌出,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拥抱住他,道:“可你绝不能死,你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齐霄怔了怔,拍了拍阿雪的身子,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还未到湛卢山庄,一切都还未知,也许人家会念着旧情,不杀我们解恨呢。”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但他还是要说,只因为他有一个关心他的妻子。你若有了个这么样一个妻子,你还能说什么?
几天后,齐霄驾着马车,递上拜帖,进入湛卢山庄。
安顿好阿雪后,齐霄一个人在院子里等着,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薛祥,怎么回答他。
剑法秘籍事关湛卢山庄的安危,如此重要的东西在他手上丢失,这对湛卢山庄的打击有多大,他已能想到。
一阵微风吹过,随之而来的是个稳定又充满友情的声音:“你知道你一定还会来找我的。”
齐霄慢慢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薛祥提着一壶酒,惬意地倚在树上,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他微笑道:“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来,喝一口酒。”说着将酒壶递给他。齐霄接过酒壶,点点头,饮了一口。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着赶过来的。”薛祥掸了掸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
齐霄道:“我是来……”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给扼住了,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
薛祥却不在意,而是继续道:“事情已经解决了?”齐霄缓了缓情绪,微微点头。薛祥又道:“你是用剑意杀了他吗?”齐霄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使出剑意,总之魏豹在那一招使出时就已败了。”薛祥笑道:“我早知道,以你的能力,根本不必依靠独孤大侠的剑谱,魏豹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齐霄呆住了。
薛祥用带着玩味的语气道:“你还想不想知道别的秘密?我可以另外送你一个。”齐霄已无法拒绝。薛祥盯着他,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当初你们在追官府丢失的银子时,有几个劫财的强盗是不是都在一个叫六步岙的地方被人莫名其妙地杀死?官府认为这是妖怪水猴子所为,但我的人查出的却是人为。这起血案,其实是巨鲸帮干的,也是他们散播谣言,转移视线的。你不是跟我说过,那些人都像是被某种动物的利爪切碎的,现在你觉得谁才是那个罪魁祸首?”齐霄惊道:“是魏豹!他的兵器不就是铁爪!居然是他干的!”
“看来你还不笨。”薛祥微笑着,忽然又问,“阿雪妹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齐霄道:“她……她在山下。”薛祥道:“你怎么没带着她一起上来?我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琳儿她还想着让阿雪帮着给取名字呢。”
“可是她……她……”齐霄欲言又止,他鼓足勇气,大声道,“我没带她来见你,是因为我对不起你!”
薛祥眉头一皱,道:“你对不起我?为什么这么说?”
齐霄道:“因为我把你借给我的《无名剑谱》弄丢了。”
现在他只等薛祥的一句话。薛祥叫他死,他就自尽,绝不多活片刻。
可是薛祥并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这时,冯全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师弟,该用午膳了。”但薛祥并没有回答。冯全看了看薛祥,又看了看齐霄,再看了看薛祥,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眼里也露出忧郁之色,悄悄地退下。
这种可怕的沉默,已快要让齐霄发狂,他忍不住大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薛祥这时才开口叹息:“我一向是信任你的。”齐霄道:“可我不值得你信任。”薛祥笑了,道:“你不是答应过,要来看看我的孩子吗?”齐霄怔了很久,这才叹息道:“我是答应过你,可是……”薛祥打断他的话,道,“现在孩子还没睡,我带你去。”齐霄默默点头,跟着薛祥步入长廊。
他们来到一间质雅温和的厅房,两个侍女迎了上来,给他们端茶送水。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年妇人,穿着合身的衣服,端坐在椅子上,正朝着齐霄看,脸上也露出慈祥而温和的微笑。薛祥向齐霄介绍:“这是我的姨娘。”齐霄很有礼貌地回礼。
一个侍女从外面走进来,对里面的人行礼道:“老夫人,少夫人过来请安了。”薛老夫人微微点头,语气平缓:“让她进来吧。”侍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唐琳接进来。
唐琳穿着一身得体的衣裳,显得端庄贤淑,她先是有礼貌地向长辈问安:“琳儿见过婆母。”见到薛祥和齐霄,又亲切地说道:“妾身见过夫君、齐公子。”她对每个人都很亲切,尤其是对丈夫的好朋友。
齐霄也有礼貌地点了点头。薛祥挑逗着唐琳怀中那个可爱的孩子,虽然现在她个头并不大,但有着红红的脸,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健康又活泼。
“阿雪姐姐呢?怎么没见她随你来?”唐琳忽然问齐霄。齐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几乎忍不住要找个洞钻出去,只因为他实在没有脸面对这些人。
如果让她们知道白虹剑的秘密被他弄丢了,她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切?
薛老夫人微笑道:“祥儿常常提起你,齐公子,这次你一定要多留几天。”齐霄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唐琳哄着孩子,她笑着道:“囡囡,等你再大些,就叫齐伯伯买糖给你吃。”孩子还没周岁,当然不会叫齐霄伯伯,不过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仿佛听懂了母亲说的话。
薛老夫人笑得更慈祥:“齐公子福泽深厚,一定会为这孩子带来很多福气。”齐霄表面上笑着,心里却很痛苦,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给这些人带来的究竟是福气还是灾祸。
幸好薛祥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姨娘,齐公子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欣赏山庄的美景,我带他到附近转转,就不和你们一起用膳了。”薛老夫人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就和他一起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