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澄清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心直窜上头皮……不管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咬牙，直视向昊余，正色道：“昊余，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心里爱的，从来只有暮尧……只有云陶一人！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你对我的好，为我付出的一切，我很是感动，但也只是感动而已……感情的事情无法勉强，我真的不能接受你，对不起！”
顿了顿，又道：“你舅舅那边，我自会去请罪，向他言明一切！随他怎么罚我都认了！毕竟这件事我也负有很大责任！”
昊余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微微低下了头，清冷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转瞬即逝。
我闭了闭目，深吸一口气，方转头看向身旁的额尔丹，他正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我，眼眸中的凄哀满满地快要溢了出来。
心头酸痛难当。在草原上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像一帧帧画卷，在脑海中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他对我的好，对我的百般呵护和迁就，我非草木，更是做不到铁石心肠，又怎能故作视而不见！
可惜，我与他之间，一早便已言明：做朋友可以，做兄弟亦可，唯独不可能做夫妻！
希望他能明白，亦能谅解。
任由酸酸涨涨的痛楚在全身弥漫，我强自控制着面部表情，迎上额尔丹伤痛的眸子，“祈安……”
“灵儿，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他不住地摇着头，喃喃道。
“祈安……你我于草原上相遇相识，相知相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注），而如今，我愿似彩云追明月，清风伴松林，翘首以待，奉为知己，你可愿意？”
“只能是知己吗……”
“是……不涉男与女，无关风和月！”
他痴痴地看着我，不管不顾，不言不语。
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人在此刻出声打扰。
我亦是静静地与他对视，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风起云涌，又忐忑，又阵阵抽痛地紧。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一瞬。
我以为他会一直以沉寂作为答复，他却艰难开了口：“……永远的吗？”嗓音不再清亮，低沉略带沙哑。
“是！此番情谊，永生不变！”
他垂下眸子，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在眼睑处投下了细密的阴影，面上有痛苦、失落、深情、坚定……须臾，他抬眸望了过来，潋滟的眸心似有微澜迭起，沉沉吐出一个字：“好！”
仅此一字，重胜千金！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展颜而笑。
长期以来困扰的事情被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我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转身看向云陶，他的俊脸仍是紧紧绷着，但眸底已无冰寒之色。抿着嘴，我小心翼翼地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娇滴滴唤道：“夫君……”甫一出口，自己都受不了地打了个寒战。又瞄了瞄他，虽是面无表情，眼眸中却隐隐有笑意泻出。
再接再厉又唤了一声，我双手环住他的腰，“好夫君，你听我解释嘛……”声音婉转，在他耳边悠悠打了个旋儿。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我抱起，连招呼也没打一个，转身出了天宸殿。
“汐儿！”
“灵儿……”
泠音巧妙地一个转身，刚好将昊余和额尔丹拦住，“嗨，我说……他们夫妻俩私下里相处，咱们还是莫去打扰了吧！”
——
我揉着酸痛的老腰，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直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拆散了一般。
啧！这下手，也未免忒狠了吧！
我运足一口气，正准备大发雌威，不料，却被他抢了先。
“可以啊！招惹男人的本事见长啊！”醋坛子开始发难。
我一噎，火气在胸口兜了一个圈，“嘭”得熄了，“……夫君！这个冤得我哦……除了你我没敢招惹别人，天地良心！”
“是吗？我瞧你方才可是吸引人的紧啊！不然哪能招来那些个烂桃花！”他气咻咻睨着我，毫不客气翻着旧账。
见势不太妙，我连忙扭着腰扑到他的胸前，把脸埋了进去，“夫君，莫生气了！你看，方才我都当众表了态……”讨好地在他唇上一吻。
他这才满意地搂紧我，用力回吻了过来。
不管事情有没有做错，此时伏低做小绝对没错。
否则光凭“未婚夫”这个梗儿，虽说已是当众澄清表态，但以他的气性，还不知酸到几时。
况且，还有个更大的麻烦，还不知该如何解决。
更不敢说。
一想到炎瞳，我的脑袋瓜就欲炸开。他究竟是何时对我起了那样的心思，为何我竟是一丝感觉也无呢？更不曾有半分防备。
毕竟往日相处时，我是真心实意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唉！管不了那许多了！先将眼前的事处理妥善再说吧！
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情，我斟酌着开口：“那个……额尔丹，你可知他到大祈来做什么？”
他斜睨着我，似笑非笑，“你果真不知情？”
我头皮一麻。
“呵呵，人家是北葳的使者，自然为和平交好而来……”
“哼！”
“夫君，他的母亲韩采薇……”我赶紧言明真实意图。
他一顿，眉心微蹙，“礼部尚书韩曜前些日子告了假，却不知现下可在府中。要不明日先遣人过去看看再说！”
“好！就不知额尔丹他会在京城中逗留几日？要不要先跟他打个招呼？”
闻言，他挑了挑眉，眸中意味不明，“汐儿对他的事甚是上心！”
“呃……”我干干笑着，“那个……韩静儿也是我的朋友嘛！朋友的事自然是要上心的……”
他仔细打量我的神情，末了，未置一词，矫健的身躯又压了下来。
“哎……等一下！”心中突然一股莫名的情绪弥漫开来，似不安，似惶恐，揪得一阵阵生疼。我下意识地按住他的大手，微微拧眉道：“额尔丹的事还是先别张扬出去，无论他与韩曜有何关系……”
“怎地了？”
“有些不安……谨慎些为好！”
“知道了！”他略略思索，点头应允，随即大手又伸了过来，“其他该说的都说完了，聊点咱们自己的事吧！”
“哎……你就不能再想点别的吗？！”
注：“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出自战国（郑）·列御寇《列子·汤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