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了。”
“铁定生气。”司徒钰琳把茶杯递给她，“你这刚醒，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可你却没哭着找他，没和他说几句话，竟还把他撵出去了。”
沈婧听着她的话，喝了口茶，想回话吧却又不知从何处入手。她抬头望向窗外那片桃树，桃树下边有个黑色人影，可距离有点远，瞧不清他的神色。但她能想的出个大概。他铁定是黑着张脸，端着副别惹我的模样。要是谁这时去靠近他，大概会被他的眼刀子给活剐了。
想到他此时的神情，她不禁“噗嗤”笑出声。
司徒钰琳也瞧见了桃树下的身影，不禁撇撇嘴，“行了，别犯花痴了，待会再聚，再哄哄他。说吧，有什么要问？”
沈婧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在略微苍白的脸上显得是天然的胭脂，淡淡的，薄薄的一层，煞是好看。“母后……”
“你这小丫头，都为人娘了，还和我撒娇呢。”司徒钰琳笑着接过她的杯子，“好啦，别费时间，是想问这三年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来已经三年半了。”沈婧心里的失落、不安一涌而上，她的双睫扑闪了几下，试图敛去眼里的泪，“母后，你知道的，他不会和我说实话，也不会真生我的气。”
司徒钰琳叹了声气，手摸上她的秀发，长了不少，很柔顺、干净。“你昏迷期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你，不曾有过经他人手。倒是那俩孩子，也就这两年他才开始带在身边照顾。”
“让您们操心了，婴儿不好带。”
“有过经验，倒也不会手无足措。你应该很清楚，从你怀孕开始，他就一直很紧张。听了我哥和医师的话，他更是有过让你放弃的念头。”
“是我，是我哭着求他的，他是被我胁迫了，他才同意让我继续怀着。”沈婧双眼依旧望着窗外，看着那个人影。她很想摸他的双眼、鼻子、唇，想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可她很想知道这期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知道他不会说实话，当年若不是她偷听到他和司徒钰鸿说的话，她想现今怕是没有这俩小孩的身影了。
“你该知道，你对他而言是有多重要，他眼里只容得下你。而对于其他人……”司徒钰琳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纠结。
“母后，说吧，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单独留下来了，”她握上司徒钰琳的手，“我知道他会做出有失理智的事。”
司徒钰琳叹气，神色凝重，“孩子出生后，你才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以为你只是过度疲劳而昏睡过去，没曾想你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这让本就焦虑不安，处于崩溃边缘的他被彻底激怒了。他整个人被戾气裹着，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他。孩子本是在这养着，由奶妈看着，我也天天过来瞅瞅。而那天我和阎萧刚到门口，就看见个宫女倒在地上。他，”她的神色甚是难看，甚至躲开了沈婧的目光，声音微颤，“他手正掐着两孩子的脖子，孩子的哭声很大。阎萧上去和他打了一架，他出手甚是狠厉，阎萧受了点内伤，那个宫女已丧命。孩子无大碍，脖子上的淤青不太明显，许是孩子哭声扰了他，失神，没下得了手。”
她反握住沈婧那只使劲握住自己的手，看着她眼泪直往下掉，还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她拿出帕子，轻轻擦着她的脸。
“乖，哭出声来，别咬着唇，他又得心疼自责了。”
沈婧在松口的一瞬，扑入了她的怀里，闷闷的哭声散了开来。
窗外的阳光被遮挡住了，司徒钰琳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那人一脸疲态，眼里尽是是自责、愧疚、心疼，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她以为他会进房安慰沈婧，可他却走开了。
她轻叹，手轻轻抚着沈婧的背，继续道，“他很厌恶孩子，至少在那一年半里。许是你妹妹和李毅杰有联系，他带了沈莹的亲笔书信转交给宸逸。过了个三五日吧，他竟请求我住在这，和他一起带孩子。”
那段时间，他颓废得很，可却在照顾你的事上，尽心尽力。在照顾孩子上，倒是心不在焉，可他也在试着接受孩子。我瞧着他越来越上手，我也渐渐放手，让他尝试自个儿带孩子。
司徒钰琳的这一段话，一直萦绕在沈婧的脑海里，觉也睡得不踏实。她缓缓睁开双眼，坐起来，背靠着床头。她环视房内一圈，再看向紧闭的房门。她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坐在她的床边，用温暖的手轻抚她的脸庞，她想抓住，可却抬不起手。
她好像，不，应该是她真的又重蹈覆辙了。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眼里无神，像是没有听见声音。等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她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此时要做什么。
“进来吧。”
伴着“吱呀”一声，还有那软蠕蠕的声音。
“娘、娘~”俩糯米团子跑到床边，睁着双圆眼，瞧着沈婧。
沈婧摸了摸他俩的头，“乖。”她抬头看向后面进来的人，笑着道，“毅杰，好久不见。”
李毅杰笑着回应，“是，好久不见。”
“母后把事情告诉我了，谢谢你，真的。然后就是对不起，让你提早回来了。”
俩糯米团子趁着他俩说话，自己脱了鞋子，蹬着双腿，就往床上爬。李毅杰上前，一手抓一个，放到床上，再退回原位。两个糯米团子乖乖地趴在沈婧的身上，沈婧笑着轻抚他们的背。
“颖儿是在我回到沈莹家，才告知我事情的。沈莹很是担心，我已经把你现今情况告知于她了。但我还是该和你们说一声抱歉，我来迟了。现在殿下黑着张脸不搭理我。”
“你该知他恼的不是你迟不迟的问题。”沈婧眉眼弯弯，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不过，他竟然没和你动手。”
这赤裸裸的打趣，李毅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把阎宸逸的原话一字不落复述出来。“殿下说，孩子在，不打我。”
沈婧没忍住，笑出声来，但也不能太过了。她便说起了另一件事，“叫沈莹别太担心了，往后寻个时间寻个地点，让她夫妻俩和我们叙叙旧。”
“好，知道。啊，差点忘了。”李毅杰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想起是来干嘛的，“殿……阎，阎后让我看你醒了没。若醒了，就把晚饭端来房里。”
这断续的话语，沈婧倒是没察觉出不妥，反倒是安安静静的俩糯米团子却是按捺不住。他俩急急忙忙坐了起来，异口同声对着李毅杰喊道，“才不是祖母，是爹爹，是爹爹说的。”
阎榛曦还转个身，对着沈婧轻声轻语地再说了一遍，“娘，是爹爹说的，祖母早回去了。”
李毅杰只好噤声，眼珠子四处转，最后选择背过身，不去瞧她们三的目光。
沈婧瞧着他这幅样子，倒也只能无奈地笑了。她摸了摸俩糯米团子的脑袋，“好好好，娘知道了。是爹爹说的，那爹爹现在在哪？”
阎榛馨抓着她的手指向开了一条缝的窗，“这这这，就在这的。”
可那里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阎榛曦歪着小脑袋，眨了眨眼，“娘，爹爹刚刚还跟在我们后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