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帆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最想做的就是，就是让你活着离开哈雷彗星，回到地球去。”
话音落下，就像最后一只靴子落地，整个船舱陷入了像宇宙深处一样的寂静——深邃的静寂。
“你要是死了，我还能活吗？要回，就一起回去。要死，就一起死在这里。”卜小云用尖锐的声音打破静寂，恍如宇宙顷刻间的大爆炸。
秦帆没想到卜小云突然这么激动，露出微笑说：“这不是假设吗？我们都不会死的，至少不是今天。”
“要死就一起死，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一个人漂泊在太空中，多可怕啊。你说过要陪着我的，永远陪着我的。”卜小云的情绪依然激动。
秦帆似乎记不起来自己亲口对卜小云说过这句话，但这确实是他内心里的话。他重重地点点头，“我们都要活着回去，回到地球去。”
卜小云突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秦帆，口中喃喃说：“不管回不回去，我都不想和你分开，不想和你分开。”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的。”秦帆同样紧紧地抱住卜小云。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似乎在等待命运，或者说是宇宙，对哈雷彗星和他们的审判。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哈雷彗星不可能半路转头飞回地球。如果果真转头往回飞，那一定是受到了超乎想象的力量冲击。这意味着他们不可能还活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刻的宿命。
过了好长时间，卜小云突然推开秦帆，“哼”了一声说：“就算你想和我分开也没用，这辈子都别想和我分开了，除非……”
“除非你死了。”这句话在冲出嘴角前，她死死地闭紧牙根和嘴唇，生怕一不小心像泄了气的气球，幽灵般地飘出来。要是早些年，这就是脱口而出、不以为然的话。
秦帆早就猜到了她最后的一句话，哈哈笑道：“除非地球爆炸，不然我们永远不分开。”
卜小云嘟着嘴说：“地球爆炸，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秦帆傻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快了，不是都说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吗？那就说，除非到宇宙尽头，我们都永远不分开。”
卜小云一脸担忧地说：“万一真的到了宇宙尽头，我也不想和你分开，答应我，答应我。”
“答应你，答应你，就算到宇宙尽头，我们也不分开，永远不分开。”秦帆猛地点了点头，伸手再一次抱紧了卜小云。
过了片刻，卜小云再次推开秦帆，转“涕”为笑说：“其实，我真的想去宇宙尽头看看。宇宙的尽头会是什么样？”
秦帆顿了顿，“应该是一片漆黑吧？或者是一片熔炉？”
卜小云哭笑不得地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秦帆绕着头，傻笑说：“我也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样。”这是他的毛病，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过来。
“我想，”卜小云做思考状，“宇宙的尽头应该是鸟语花香，仙气氲氤。说不定，还有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秦帆忍不住插话道。
“是啊，”卜小云语气十分肯定地说，“我一直相信神仙是存在的，人的肉体消亡后，就会去到宇宙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就是古人说的天庭，西方人说的天堂。”
“那地狱会存在吗？”秦帆脱口而出。说出来后，他才觉得自己也太扫兴了，糟蹋了这么美好的话题。
卜小云不以为然地说：“地狱，我觉得可能也会存在。就是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里，专门回收各种各样的灵魂。至于哪些灵魂去到天堂，哪些灵魂去到地狱，我倒觉得跟他在人世间的所作所为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秦帆插话问道。
卜小云撇了撇嘴，“可能跟死亡的时间，死亡的地点，还有……死亡时的体重有关系吧。”
秦帆诧异道：“为什么跟体重有关系？”
死亡的时间和地点影响灵魂的走向道理上说得过去，但是跟体重有关系，换成谁都会有疑问。
卜小云不紧不慢地反问道：“那为什么大家都在减肥呢？”
秦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肥胖影响健康。”
卜小云盘起腿，端正身体，“古人的说法是，人的善恶决定了他们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觉得这种说法是没有道理的，宇宙是无意识的，怎么判断人的善恶。我的理论是这样的：人的肉体消失后，能量是不会消失的，这是因为宇宙的能量是守恒的。这个所谓的能量，也就是古人说的灵魂，会被宇宙的某一种神秘力量所回收。回收能量大概有两个原则，一个是就近原则，就是死亡的时候，离天堂近就被天堂回收了，离地狱近就由地狱回收。另一个就是能量均衡原则，总的来说天堂和地狱的能量要保持均衡，而地狱一直在自我燃烧消耗能量，需要更多的补充能量，所以在同等条件下，地狱会回收更大能量的灵魂，也就是体重更重的胖子。当然，天堂和地狱的回收口是不断地切换时空的，而不是永恒的固定在那个地方。”
秦帆安静地听完卜小云讲完她的理论，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他并没有在表情上表现出来，卜小云也同样一脸一本正经，似乎说的理论已经是经过反复验证的古典科学理论。
整个过程，秦帆的大脑里浮现着宇宙尽头岁月静好和烈火燃烧的两幅交替轮换的画面，甚至飞船里的空气似乎都是花香芬芳和烧焦刺鼻的气味的交替和混合。
直到完全确定卜小云全面、系统、深刻地讲完她的理论后，秦帆才长长地感叹道：“那些胖子好可怜啊！”
卜小云不以为然地说：“谁叫他们不管理好自己的身材，暴饮暴食，海吃海喝。”
秦帆为“胖子们”打不平，哭笑不得说：“有的人怎么吃都不胖，有的人喝一口凉水都长肉，也不能都怪他们。”
卜小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根据能量守恒原则，根本就不存在喝一口凉水就长肉的情况，这个说辞没有道理，归根结底还是对自身太放纵。”
“那么，高于多少的体重才会被地狱回收呢？”秦帆发出最后深入灵魂的一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