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黑色怪人站在这里,许多经过的路人不明所以,却都下意识绕道而行。
而那些行人,在此刻尤小墨可视的范围中,颜色竟不停地变化着。
有些从鲜艳,慢慢没有了颜色,有些从没有颜色,慢慢变得鲜艳。
或者不黑也不艳,或偏有色的不完全鲜艳,或偏黑色的灰。
而这些人中,心里都有过不同的想法,帮忙或不帮忙,谁占理,谁不占理等等的无法判断的思维中,徘徊不定。
其中本身心肠就不好的人,便在暗中咒骂,甚至不时有人故意踢了一下尤小墨的手。
然而尤小墨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抬头望去。
那个黑色怪人也在看着他。
可见这个人不黑不艳,隐约中看到其蒙着面,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什么样子。
坏,坏人?
尤小墨感觉这个人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裹成这个样子,但是他感觉,那个声音就是从这里发生的。
渐渐他怀疑,妈妈一定是被眼前这个黑色怪人给抓走了,他顿时忍不住一腔怒火,小草也立即拱起腰间,好像猫要进攻时。
他迅速站起身,哭喊着使劲捶打眼前的黑色怪人:坏人!还我妈妈!快还我妈妈!呜呜呜!
但是任凭尤小墨捶打,眼前的黑色怪人似乎不痛不痒。
“滚开!”他反而觉得碍事,一脚将尤小墨踢开。
不知怎么回事,行人的速度好像放慢了一样,使得双腿之间,没有完全被其他行人的腿给缩小空间。
以至于尤小墨轻易,甚至顺利地穿过行人双腿间的空隙后,摔在了地上。
“啊!”疼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铃铛被尤小墨紧紧握住,不能发出声响。
而那个黑色怪人冷酷无情,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径直走了。
尤小墨急忙起身,攥紧拳头流着热泪,气呼呼地环视方圆。
然而那个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而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得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地行走在这里。
看着街道上茫茫人海,找不到妈妈,更找不到那个黑色怪人,尤小墨气愤又悲痛。
妈妈,妈妈……他焦急地向前走了几步,却被街道上行人巨大的双腿给搞得不知道该如何前进。
哪里都走不了,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到那个黑色怪人,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抓走自己的妈妈!
妈妈,呜呜呜,对不起!
慢慢地,尤小墨感到力不从心,他觉得自己不会说话,没有人能帮助自己,妈妈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他咬牙切齿低下头,死死地攥住拳头,紧闭双眼,以泪洗面。
爸爸,对不起,妈妈被我弄不见了,呜呜呜……他开始自责,怪自己没有履行父子间的承诺,保护好自己的妈妈,驱赶坏人。
大哭一场后,尤小墨用手臂抹掉眼泪,哭脸样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连那个黑色怪人离去的方向都没有看清。
渐渐地,尤小墨心情不好,头顶小草也萎靡,他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走到一处卖画的地摊车旁边。
啪的一声,尤小墨没注意,一不小心踢倒置放在地摊车旁边的一幅画。
他有气无力地看去,可见那幅画,夜空下,山丘上,有两个孩子的背影,他们在山巅中,仰望天幕中浮现的唯美极光。
衣服、发丝以及山丘上的野草偏向一侧,似有狂风大作,使画面生动有趣。
其中,一个孩子低着头像是在祈愿;一个似乎满怀欣喜,指着天,想告诉别人,亦或者自己什么。
画作左侧一个小地方,似有万家灯火,光芒照亮山丘一侧,形成微弱的冷暖对比,强烈的两种向往。
这幅画,让尤小墨忽然想起自己坐在大草原上,夜晚时分看着天空出现种种自然景象。
他发自内心的喜欢,忍不住弯腰拿起来,静静地欣赏,他莫名感觉,画中低头的人,很像自己。
如果真是自己的话……盯着画中低头的人,尤小墨无意中陷进去了。
他也渴望这种自由的感觉。
因为三年前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便是画中这般,夜晚在草地上吹着凉爽的风,看着上天绘画美丽的景色。
这时候,尤小墨忽然间发现,这幅画似乎活了。
那一瞬间他看到画中所有东西都在运动,甚至能听见狂风呼啸,以及衣服小草被吹动时哗哗作响。
画中的一切都像存在一个时间空间里面,正常进行着,包括极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天空扩散。
尤小墨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闭上眼摇了摇头之后再睁开,一切又恢复正常。
他不可思议地眨了几眼后,左顾右盼,可见地摊车前空荡荡,地面仅有三分钟前大雨留下的少量水迹,没有客人。
安静的就像是与街道上的人海分隔两地。
可能与宝石摊一样,大家都觉得画不值钱吧。
而这个画摊,也没有大叔阿姨阿伯阿奶或者其他年轻人在这守摊售卖,似乎没有人。
和小风车摊一样?
其实摊主坐在摇椅上睡着了。
尤小墨身高不够,地摊车就像是一堵高墙,遮挡了他的视线。
看向地摊车上悬吊着的画,尤小墨一眼望见,一共三排,总共九幅画。
顶排五幅,从左往右第一幅,晴空万里的大草原。
第二幅,看似初生的太阳,温煦美丽,仔细看却是强烈的灯火,代替了阳光,在高空汇聚一团,发光发亮。
第三幅,山丘山顶上,习习微风吹拂小草,一个小女孩衣服飘扬,两个人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第四幅,黄花与落叶,空中飘扬,害羞的风铃挂在画作边缘,随风作响。
第五幅,乍一看冰冷的蓝色海水,可仔细一看,海水中的黑暗与蓝色之间隐晦得像是一个个人。
中间的一排,只有一幅画,画中黑乎乎,但是白色的点却像是点出了一个邪笑的贼人。
下面三幅,一幅夜空下蓝色的海;一幅周围漂浮蓝色光点的树;一幅不知道画了什么,画中只是淡淡的蓝色,好像个矮小的人,快要消失的样子。
这些画都是用铁丝箍住木质画框,挂在搭起来的横杆上,从前往后排成三杆。
以上都是尤小墨所见。
画作精度高且细腻,不像纯手,应该是电脑画完之后,打印出来的。
尤小墨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好看,而且在看到顶排第一幅画时,他一下想到自己家那片偌大的草原,回忆起和父母的点点滴滴,不禁湿了眼眶。
爸爸妈妈……
他闭上眼,低下头,泪水从眼角挤出一滴,当他睁开眼时,两滴泪水划过脸颊,从下颌骨滴落。
看着手上这幅画,尤小墨忽然想起画摊上面有一幅画很相似。
他抬头望去,可见那幅画,同样在山丘山顶上,两个人看着天空的景色。
只是天空的景色不同,画摊上面是烟火,尤小墨手中的是极光。
另外,画摊上面的画作左侧,没有万家灯火。
两幅画一眼望去,便知道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虽然使用的绘画方式不同。
一个借助电脑绘画后打印,一个不知道是油画还是水彩或者水粉画,可能技艺不是特别精,看起来比较粗糙许多。
而在细节处理以及意境表达等等,纯手绘的比借助电脑辅助的显然略输一筹。
纯手绘的看上去更偏向自己内心。
而画摊上借助电脑画完后打印出来的,似乎在隐喻什么。
尤小墨不懂这些,他见两幅画差不多,又放在地摊车的旁边,便怀疑应该是被陌生人看不惯,分开它们的。
因为有过分离的经历,尤小墨见不得一整个大家庭分离开来,便踮起脚尖,试图将手中的画作放回地摊车上。
却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稚嫩,却又有些生气地声音,“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