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之中,柯晓霞就走到了这片群山的最西一侧。
当然,这个说法也不一定很确切。再往西走出一阵子,站在平地上,你就会发现,还有一条小路,沿着东北方向,可以来到这片群山的北侧。而这条小路偏北、偏西北一侧,又是山势连绵,有如长龙横卧。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有人正伸出一双无形的大手,将这两处连山拼接在了一起。而为了让人便于上下山,那特意留下的那一条山路,又恰似斜倚在两座山之间的一道长梯。
由于不想上山,对着那山间小路,眺望一眼之后,沿着偏西一侧的旱地,柯晓霞继续西行着。
看看将近一盏茶功夫,再向偏北一侧凝望片刻之后,她停下了脚步:偏北一侧的这片大山,造型奇特,就像一只凤凰从天而降,落地之际,那翅膀若张若合,就这样俯冲到了这片土地之上。面对如此惟妙惟肖的山形,当地人称之为“凤凰翅”。若是向东看去,一路上有大帽石、燕子岩、公鸡山、五指山、狮子山,再加上这儿的凤凰翅,都堪称形态各异、鬼斧神工啊!要说“造化钟神秀”,不无道理啊!
本地人根据山形山势,给这些大小山体命名,仔细品来,也算是恰如其分、恰到好处了。当然,由于舞文弄墨者较少,又拙于言辞,也就没能留下多少脍炙人口的诗作,未免有点遗憾。据说,这些年,有一位被誉为“谪仙人”的大诗人,他四处游览,不时就能题写出众口相传的佳作来:
五岳寻仙不辞远,
一生好入名山游……
这两句诗,就是他的真实写照了。也就是在这首诗里,他再次描绘了庐山的雄奇壮观。是啊,如果他能“驾临此地”,真不知还能写出多少让人拍案叫绝的诗句来!只可惜,此处犹在五岭之南,是世人眼中的蛮荒之地。对于那些文人墨客来说,我们这一带地名,他们未必就听说过吧?于是,我们这一带的群山,“徒有其表”,却没能让更多的人所熟知……
感慨一番之后,柯晓霞只觉得有点唇干舌燥了,就想着找一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野果,解一下近渴。这次出门,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走了这么久、这么远,就忘了随身带水,倒是为难这位柯姑娘了。当然,这也是暂时的,这一带地方草莽丛生,找点野果应该不成问题。
向偏北方向走出十多丈之后,果然就见到了一棵枇杷树。柯晓霞暗自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扫了几眼之后,发现树上所结的枇杷,颜色要更深一些,个子也稍小一些,应该是野枇杷。既然是野生树种,也就意味着没有主人。她就放下心来,爬到树上,摘了几颗果子,就溜了下来。
刚吃了几颗枇杷,突然就听到这样的吆喝声:“大胆小贼,哪里跑?”
乍一听,柯晓霞还以为是在呵斥自己,吓得手一松,尚未剥皮的几颗枇杷,掉到了地上。然而,很快她又听到了这样一句:“还跑?等下抓住你,看大爷剥了你的皮!”
柯晓霞这才醒悟过来:偏西一侧,呵斥者和被追赶者,都另有其人!
踮起脚尖一看,只见离自己二三十丈远的地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向这枇杷树所在的方向跑来。年轻人身上两三丈远的地方,两个劲装结束的大汉,穷追不舍着。
柯晓霞一时也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既然这三个人离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远了,自己再想跑到别处去,也不太稳妥。当务之急,倒不如先隐藏起来,静观其变。
这样想着,她发现,枇杷树偏北数尺处,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这灌木丛尽管也只是大半个人高,暂时躲藏一下,还是可以考虑的。
拿定主意之后,她弯着身子,一溜烟就跑到灌木丛偏北一侧。弯着腰察看了一下,发现这儿除了灌木,再往北走几步,还长着好几坡和自己一般高的杂草。稍作思忖后,她就跑到杂草处,匍匐下来:这三个人之中,前面一个只顾着逃跑,后面两个只想着如何追赶。他们的目的,都是很明确的,因此,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至于多作他想。
正想着如何找点棍棒之类的兵器,以备不测之际,跑在前面的那个年轻人,已然来到了那枇杷树下。不过,柯晓霞看清楚了,这个年轻人只是右手扶着树干,左手叉腰,停在了原处。
“他,他怎么不跑了呢?”柯晓霞暗自嘀咕道,“哦,这扶树叉腰,本身就是一个歇息的姿势。不难想象,他已经跑不动了,想暂时喘息一下。不过,追兵已经那么近了……”
急促的脚步声,就像擂响的战鼓,片刻之间,在后面追赶的那两个汉子,也赶到了。
柯晓霞注意到,这两个汉子赶到之后,并没有急于上前,而是停在了那年轻人跟前三四丈远的地方,一南一北,对那年轻人形成了夹击之势。偏北一侧的汉子,满脸横肉,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而偏南一侧的另一个汉子,由于距离远了些,柯晓霞看得不太清楚,大致估计一下,应该是二十出头,尖嘴猴腮,显得要和善一点。
暗暗地吸了几口气之后,偏北一侧的那汉子这才慢条斯理道:“年轻人,怎么不跑了?”
那年轻人淡淡一笑:“这是我的地盘,是走是歇,还用不着兄台操心吧?”
那汉子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你要歇一下,恢复一下体力,也不放明说嘛。不过,为兄还是要提醒你,就凭你这点脚力,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黑风寨的手掌心……”
黑风寨?果然是黑风寨!
这一瞬间,柯晓霞脑子里炸响了惊雷:这无恶不作的黑风寨,它寨里的那些盗贼,竟然追到我们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