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铜镜局中局
第71章 你到底是谁？
章敢实在受不了他们说话时高亢的声调，所以想赶紧吃完饭逃离这个地方。就在他准备结账的时候，他们无意间的一个话题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把话题扯到医疗问题上，说医生多么多么坏，药商多么多么黑，说什么医院都是买卖人命的地方，然后说到了跳楼自 杀的那个司机。
章敢连忙竖起耳朵想从中听出些新闻之外的东西，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是从坊间流传出来的。可惜，他们仅仅谈到了那个倒霉司机的死，仅仅骂他不是爷们儿，怎么忍心扔下妻儿自 杀之类的话，并没有说出任何与新闻不一样的东西来。虽然没有获取意外之喜，可这个话题却如重锤般狠狠地砸向他的心里。
无论宝来车司机是自 杀还是他杀，章敢都觉得自己有愧于他。如果是自 杀，那导火索是那场车祸，虽然车祸是意外，可毕竟自己是当事人；如果是他杀，那更是与自己有关。所以，章敢不能像路人那样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无论如何，章敢不能对这个曾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生命不理不睬。也许，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章敢在医院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花，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章敢知道他的病房，因为车祸后他住在自己的隔壁，于是章敢捧着花心情沉重地沿着医院昏暗的走廊朝病房走去。
这个点钟不算太晚，按理说走廊上应该有来来往往探访病人的，可今天这条走廊格外安静，静得甚至有些恐怖。他估计可能跟这次的自 杀事件有关，因为往往这种事情发生后，隔壁的人都会要求换房间，这完全可以理解。
走到护士站时，小赵护士坐在里面。
小赵护士年纪不大，从卫校毕业来这家医院没多久，人很好，章敢是在医院养病时与她认识的。
看到章敢走过来，她显然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我能进去看一眼吗？”章敢指了指司机曾经住过的病房。
小赵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同事。她同事看了眼章敢，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花，眼中闪出一些不解和恐惧，没有说话，连忙低头看起了手中的杂志。
“进去吧。”
章敢走到了病房门口，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
自己要不要进去呢？
章敢回头看了下小赵，她的表情很惊恐，那个低头看杂志的护士此时也抬起了头，同样惊恐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冷风顿时扑向了他。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屋里黑乎乎的，两张病床死尸般横陈屋内，雪白的床单在屋外亮光的映衬下泛着可怖的白光。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靠窗的那张床，想着曾经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挣扎于上，而此时的那个司机已远在天国。章敢慢慢地走到床边，轻轻地把花放上去，他很想坐在上面体验那个司机决定放弃生命时的感受，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恐惧，或者是出于对死者的敬畏。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护栏。护栏的上沿大致位于他下巴的位置，这样的高度即便一个正常人想翻越下去也有一定的困难，那究竟是一种怎样必死的力量，让这个失去双腿的男人一跃而下的？
章敢尝试着把手搭在护栏上，想试试到底有没有翻越它的可能性。他用脚踩住窗台，双手同时发力，艰难地直起身子，然后他一手扶着护栏，另一只手打开窗户——这时他发现，虽然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只有在双手双脚的同时协助下才能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那个司机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章敢打开窗户往下看的一刹那，他突然发现，一双眼睛正从楼下死死地盯着他！
他几乎是从窗台上摔下来的。下来后他玩命冲出这间病房，死死地从身后把门关上。两个护士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疯了，小赵大叫了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恐惧到了极点就变成了愤怒。章敢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谁一直在监视自己！
他疯狂地朝电梯口跑去，电梯所显示的楼层离他还很远，于是，他冲到了楼梯间，玩命地往下跑。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充满了整个医院。
他跑到楼梯后面时，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站在刚才那个人站的位置，抬头望去，正好可以看到那间病房的窗户。
“你到底是谁？”他凄厉的嘶喊声划破了医院宁静而恐怖的夜。
章敢回到医院正门的时候，小赵和那个护士站在大门口惊魂未定，小赵更是哭得浑身哆嗦，几个保安围在她俩周围，正问长问短。看到章敢过来，那个护士指着他，对保安说：
“就是他。”
两个保安走到章敢身边，怒气冲冲的。
“咋回事？”
“没事，刚才，刚才风把窗户吹了一下，把我吓着了。”章敢只能编这个谎了。
“你他妈的是男人不？”保安对章敢相当鄙视，然后回过身安慰起她俩来，“你看，我说没事吧，你看他那德性，别自己吓唬自己。”
小赵坚决不肯再值班了，非要回家，保安也没有办法，只能说要走也行，总得跟护士长打个招呼，小赵让那个护士帮她请假，然后护士服都没换，就木呆呆地往大门口走去。
章敢觉得自己也没有在这儿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于是转身也想离开。正要走时，一个保安冲着他厉声道：“以后没事别他妈的吓唬人，再让我碰见弄死你。”
保安的愤怒无论是源于在女护士面前逞威风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反正这整件事确实赖章敢，因此他没有答话，只是露出了抱歉的表情，然后跟在小赵后面出了医院。
“我送你回去。”
出了医院，他拦住小赵。
“不用。”
“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风会把窗户弄得那么响，不好意思。”章敢抱歉连连。小赵没有理他，仍然快步往前走着，章敢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她身后。
就这样走了几分钟，小赵突然回过头。
“你，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我不敢自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