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难得起了个早,伸伸懒腰,打打呵欠。
“天还未亮,今日起这么早做什么?”
“去招摇讨粮啊。”
“你怎么不同我说?”柒寻麻利地起身穿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寻美人,你旧伤未愈,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柒寻走过去,从身后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身子如何,若儿不是夜夜都检查过了吗?”
一想到那些耳鬓厮磨的场面,若水就面红耳赤,她转过身来,“现在都会揶揄我了是吧?得了便宜还卖乖,谁给你的胆子?”
“当然是圣君给的胆子,这就叫恃宠而骄。”
若水对着他胸口一拳砸过去,“叫你恃宠而骄,再敢拿我打趣,滚回你自己屋里去睡。”
“哪有给人一颗甜枣又要回去的道理?”
若水给了他一个白眼。
柒寻拿了衣服给若水穿上,“不与你说笑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七月会跟着一起,没什么不放心的,前阵子,顾宁唆使仙门挑衅魔界,招摇置身事外,想来他们也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
“你平日里做什么都带着我一起,此番去招摇为什么就非不让我去呢。”
若水想了想,“万一撞上栖梧君,新欢碰到旧爱,多尴尬。”
柒寻的手僵在半空中,柒寻当得久了,都快忘记还有个栖梧君了。
……
若水带着云不寐去招摇,从前她喜欢热闹,经历了许多生死离别,反而喜欢清静,不喜欢左拥右簇,所以只带了七月一人。
云不寐那张满目疮痍的脸委实有些瘆人,只得带上面具。
行至招摇,山门处设置了结界,还有四个弟子守着。看见来人,纷纷剑出半鞘,“来者何人?”
“莺月。”七月摇身一变成了莺月仙子。
“莺月仙子。”四名弟子拱手行礼,七月颔首示意。
“掌门下令,招摇闭门封山,谁也不能进。”一弟子说道。
“魔族圣君携云不寐拜见青山君,过时不候!”若水声音洪亮绵长,在空中回荡。
转瞬之间,青山君出现在山门前,“那孽徒人在何处?”
云不寐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清澈响亮。
若水同情地看着他的膝盖,这可是石板啊,这么一跪可还起得来?
云不寐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师父!”
“你……”青山君本来想发火,但是看着他吊着的右手和空空如也的左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
云不寐抬起头来,面具下双眼泛泪,“师父,我……”
“说来话长。”若水说道:“反正为了找你这倒霉徒弟,本君舍了钱财还搭进去半条命,此番把人给你送回来自然是要讨报酬的。”
青山君冷哼,虽然当年大家都是被人算计,但是她在招摇潜伏多年,后来又成了魔族圣君,自古仙魔不两立,更不知她因何而来,他着实拿不出什么好脸色。
若水看他鼻眼朝天的样子也气得很,要不是为了对付顾宁她才不来这劳什子的破招摇。
“堂堂招摇,天下第一名门仙山,竟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也真是长见识了。”
“哼!承蒙圣君亲身将孽徒送回,我招摇上下感激不尽,来日必定登门道谢。”
“一口一个孽徒,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就给人定罪了?我人都到门口了还来日登门道谢,这像是感激不尽的样子吗?我还怕你赖账呢。”
若水大手一挥,山门的结界消失,她大踏步走进去,跟回自己家一样。就这结界能拦得住她?不过是想着有求于人不想闹得太难看,结果人家不领情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你……”青山君指着若水的后背,转头看着莺月,“她把招摇当什么地方了?”
“掌门师兄,你消消气,圣君她……为了找云师侄,差点元神尽散,我们此番前来也是有要事相商,且先听云师侄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吧。”
“哼!”青山君拂袖往山门里面走。
莺月拉起云不寐跟着进去。
凌霄峰,大殿上,青山君板着一张脸坐在主位,闻声而来的牧临君和舞阳仙子分作在两侧,云不寐站在大殿中央,若水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莺月则站在她的身后。
忽然一道视线传来,如芒在背,若水睁眼,竟然是……栖梧君!
他还是跟数年前一般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清冷孤傲的劲儿,就是他的眼神好像比往常热烈了许多,打从他进门就一直看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青山君也疑惑这位不问世事的师弟怎么突然出山了?莫不是为了那个女魔头?
果然,只见栖梧君在众人的注视下落座到若水身旁。
若水不敢看他,不知道是因为心虚内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心脏砰砰砰直跳。
他害她满手沾满鲜血,她恨他怨他,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他的苦难是因她而起,站在他的立场,他的选择无可厚非,从头到尾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作自受。
她给他找理由,为他开脱,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时隔多年,她好不容易想通了,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但看到他的那一刻为什么会涌出那么多莫名的情绪?
好像还挺紧张,她紧张个什么劲儿?若水端起旁边的茶杯,杯盖轻轻荡着茶水,抿了一口,眉头一皱,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喝茶,这茶还没有柒寻泡的好喝。
“不好喝吗?”栖梧君关切地问道。
若水看了他一眼又撇过头去,“确实……不怎么样。”
“爱喝不喝!”舞阳仙子说道。
若水看着舞阳,随手把茶杯放回桌上,轻笑道:“看在当年本君受人蒙骗,毁你姻缘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我跟栖梧君都和离这么多年了,人也还给你了,我连贺礼都奉上了,也不见得你们补办个婚礼什么的,什么时候操办大婚记得邀我来喝杯喜酒,也好沾沾喜气儿。”
栖梧君偏头看着她,贺礼?那对同心结么?听剑心说那是大战那日她在集市上买的,本来是给他们自己买的,谁知道……他垂下眼睑,只怪自己一时糊涂。
“你少在那儿得意,不过就是个女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舞阳!”栖梧君沉着脸,面怒愠色。
冷不伶仃一出声,坐在他旁边的若水差点惊得从椅子上掉下来,他生气了?因为舞阳仙子说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他生气了?
本就不怒自威的一个人,配上神色不佳的表情,看得人心里发憷。
“你还护着她?”舞阳大声指控道,“她如今可是威名赫赫的魔族圣君!”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牧临君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陈年旧事咋们暂且先不提,今日不是来谈正事的吗?云不寐,你先说说下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