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吃,那再好不过。” 听到她们说了屋后长有紫苏薄荷,我想采啦跟鱼一起煮着,味道更将鲜美。
“百无禁忌,百无忌口。” 二人异口同声,跃跃欲试, “那我们去采些来。”
“正好。” 我说。
“我们得一起去摘,天已经黑了,得拿手电筒照着。” 看书女孩放下手中的书本说道。 “我们三人一起去。” 烧火女孩一连往火堆中添了好几块柴,之后拍拍双手,也站起了身。看书女孩在书架旁的一个柜子抽屉中找出两把手电筒,烧火女孩也找来了竹篮。就这样,我们三人在天黑的山里披星戴月,出门摘菜去了。
我们在只能通过单人的小路上列队前行,烧火女孩在前,看书女孩在后,她们每人拿着一个手电筒来照明,我作为来客,第一次走,被安排在了队列的中间。
说是在屋后,但从她们两人那心切的步子看出,目的地应该还有些距离。 好在小路多为石板石块天然铺成,倒也好走,不太让人感到烦苦。
头顶的月不是很大,但极洁白,踮起脚尖后几乎伸手可及。月亮撒了满地洁白,在林下、在草丛、在花间,小路也变成了霜银色。静谧的夜晚山间,稀稀落落的鸟声,虫儿才正在狂欢;而在远处,山外边月夜色下的海,也在吟唱辽远悠长。
我们只静静往前走着,都没说话,只是偶尔踩到了路边干的落叶上,才发出些好听的声响。可能即将到了目的地,她们两人的脚步比原先满下了一些,但看着前方,又不太像快到的意思,或者只是纯粹放慢脚步下来罢了。我完全不知道还要再走多远,也不知道已经走来了多远。我想,就这样走慢些也无妨,那样我就可以独自地,惬意地去感受着这里夜下的一切美好,包过现在做客在她们家的两个主人家。我认识两人吗?我不清楚,我又有些确定,一定得以在哪里见过她们,大概是曾经在哪里擦肩而过也说不定。总觉似曾相识,奇怪的“既视感” ,奇怪的记忆现象。总之,对于她们,有着自然而然的亲切之感。
那么,亲切的谈话是怎么样的?我自己心里嘀咕着,想先开始说些什么话好。路上,我一直低头看着月光映下的她们曼妙身体的影子。
“快到了么?” 我轻声问。
“不远了,应该。” 前面的女孩向路边晃了晃手电筒的光束,看样子她也不能肯定地知道那地方的位置。
“白天看着就在屋子旁边的。” 身后的女孩接话,她也晃了晃手电筒。
“看着近,可能实际并不近。” 前面女孩说。
我只是嗯嗯地应着,没能说上什么。
“出来挺久了。”
“就怕鱼都给狗儿猫儿们偷去了吃。” 前面女孩语气并不担心,她银铃般地笑着说。
“大黄它们不会啦。” 看书女孩替猫狗们说话。
“也不知道盖严实了没有。” 我插话说。
“谁知道,大黄是不会,那些小的可灵精得很呢,盖着的东西都会翻开。” 走在前面的烧火女孩说。
“不用担心的。” 看书女孩对我说。
“你煮鱼需要放紫苏薄荷香菜?” 烧火女孩问我。
“也不是一定非得放,但是有的话,跟着鱼煮着味道并不坏。” 我说。
“看来煮菜有一手?” 她接着说。
“一个人也常常舍得做饭,但其实最拿手的是煮面条。” 我半开玩笑。
“煮面条?” 俩人异口同声。
“煮面条。” 我说。
“很难得吃到。” 看书女孩说。
“有机会给你们煮一次。”
说话间,前面女孩再次向前快速晃着手电筒,接着她向前小跳了一步,然后蹲下了身来,回过头用手电筒的光束在我们脚边比划着。看样子,应该是到了。
通过林下隐隐的月光,我看到这里已经是到了高山的脚下了,大山中间拱进了一窝大概三米见方的空地,那地里长满了漂亮的紫苏、薄荷、香菜,周围一圈,长着素雅的黄蓝白小花。看着无论如何不像野生长起来的。但俩人都说就是自然野生。
“简直不敢置信,之前看到的还是一地杂草。” 烧火女孩惊叹着,“真美。”
“真美。” 看书女孩也跟着说道。
“一夜长起来的?”
“有可能。”
“真是神仙地方,神仙花草。” 我插话道。
……
地理的紫苏、薄荷亭亭玉立地井然长起,得有大半个人的高度,绿的、淡紫的叶子上裹着一层亮晶晶的薄霜,在月光映衬下,更显得圣洁。
“快过来摘。” 她们俩人把我叫回了神。刚刚一时间,我竟看呆了。两人已经进到了园地里头,并且已经爬到山壁脚下的大石上。一朵刚才遮住月亮的云这时移开,山下林间的一方洞天一下亮了起来。我小心踏进花草地,一步踩着一步,走到了两人所在的大石下边,举手接过她们附身传下的竹篮。月光之下,两人宛若精灵。我左手挽着竹篮,半跪在地上,开始采摘一些紫苏、一些薄荷、一把香菜,又摘下几朵黄白小花,一并装了竹篮。完了又一步踩着一步地上了路边。
不一会,俩人亮起了手电筒,从大石上跳下,跟了上前来。她们凑近了看,孩子般的像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似的,里里外外打量竹篮和竹篮里的东西。
“为什么薄荷那么少,香菜却要一把?” 一个问道。
“紫苏也只有一点。” 另一个也跟着说道。
“紫苏和薄荷只能作为佐料,香菜可以当菜吃。” 我说,“你们可吃香菜?”
她们目光离开了篮子,不住地把手电筒的光束在空中挥舞,她们似乎莫名地小小失落了一下,不过也仅仅就是转脸的一下子。
“那你做菜可还行?” 烧火女孩问。
“自认为很一般。”
“怎样都比我们要好。” 看书女孩说。
篮子里怎么还有花? 两人面面相觑。
我只笑着,提醒了我们该早点回去,不然说不定鱼真就被猫儿狗儿给偷吃了。她们听后才猛然想起似的,连说赶快回去,说着就小跑开去了。我压好篮子,也连忙追上。同样的路程,返回总感觉要比来时快些。来时是未知的期待,因此总会觉得是漫长的,而返回时是想着终将都会到家,所以就会感到快些。大概是这样,我心说。
屋子门前确实已经围坐了不少猫狗,见到我们回来,狗热情的晃头摆尾,一只猫懒洋洋地伸了下四肢。两人第一件事就是去翻看刚刚切好的鱼,鱼肉并没有被偷吃。两人这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洗了手脚、洗了脸后,扔下了我,各自进了是自己的房中。
我只得一个人重新把火升大,架了大锅,水滚开了后放下鱼肉稍微焯了水捞起。洗了过锅头,倒下少量油爆香了姜丝葱段,接着鱼肉也入了锅,淋上一些酒,大火炒着一下,最后加入盖过鱼肉的热水。在煮鱼的空档,我又去摘了紫苏、薄荷、香菜洗起,在鱼肉即将起锅前的片刻一齐放入。
满满的一大锅,我自言自语地找着个什么东西装起。回过身时才发现,原来两个女孩早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在身后一旁,认真观摩着我这粗糙的鱼的煮法。我从看书女孩那里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大盆,而烧火女孩已经摆好了矮桌长凳。给门外的猫狗们分了不少的一盆,我们迫不及待地围在了桌上。
我们在各自碗里盛了少少一点的饭,三人预备地互看一眼,笑着开始开动,木勺盛了鲜美鱼块,就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吃了起来。我已经不清楚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进食,她们两人也都外出了一天,都已饿着,我们不再顾及形象,在胃口大开地大快朵颐中,碗筷发出了动听的碰撞声。我看着她们,“少吃饭,多吃鱼。” 我咽下饭后说道。她了咽下饭后不住地点头。
“再有点酒就好了,可惜家里没有。” 烧火女孩放下碗筷,顿然想起说道。
“你喝酒吗?” 看书女孩转过头向我问。
我说都可以。两人说,其实她们也不太常喝,但是觉得可以陪我喝点。
“可以打些酒来,去村里老爷爷那里。” 烧火女孩说着随即站起,就要准备着。
“可是,现在去?” 我说。我猜着她所说的村里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近,而且时间已经不早。
不用我们去,让大黄去。说着,看书女孩已经找来了一个老楠竹制成的竹筒。那竹筒留着两头厚节,朝上一头开着小孔,孔上塞住包着布的木塞,而筒身包着用稻草编就的结实筒套,外挂着细牛皮带子,酒筒外皮老的发黄、光滑精致。她又取来一个帆布挂包,看来是给大黄专用的挂包,她叫唤来大黄,把包给它挂了身上扣紧,接着在包里装进竹筒。她笑着拍了拍狗子身子,跟它说了些什么话。大黄应声欣然而去,众猫狗见状,叫着声也一同追上大黄,路上响了一路的铃铛。
海边山谷月下、林间溪水木屋、鲜鱼清酒、三人围桌言闲话…… 屋内的灯下,三个如痴如醉的倒影如痴如醉。
“还没问你。” 烧火女孩指着我鼻子问道,“你从哪来?”
“啊?” 我侧耳倾听,“我从哪来?”
“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看书女孩也醉了。
“对对对。” 烧火女孩附和道。
“我也不知道。” 我大声说着,生怕俩人听不着似的,“大概是从天上来的。”
“天上来的?” 俩人放下手中举起的酒碗,歪着头凝神听着,期待我继续往下说。
我拿起瓷碗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印象中穿过一个长长的黑洞,飞过了大洋,越过了高山,然后就到了这里。” 俩人几乎同步地一手置于桌面,一手拄着下巴,一起点着头。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看书女孩问道。
我想了很久,我为什么来这里?真的是穿过黑洞,飞跃山海来到这里的吗?那么是我自己的主观意志所想来的吗?然而纵观过往,我好想很少主动地去寻求过什么。
“可能是因为紫苏、薄荷、鱼的召唤而来。” 我脱口而出。
俩人面面相觑,似乎已经相信了我的话,看她们俩人,都是满脸认真,完全没有任何质疑之意。她们借着酒意,把手又拄着下巴,在若有所思。
“你们说在哪里见过我?” 看着他们这样,我找起了话题。
“说不清楚,总感觉似曾相识。” 烧火女孩说。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自然而然之感。” 我说。
“自然而然之感。” 看书女孩用那修长好看的手,安抚着自己的额头,像是认同。
“不聊聊你们?” 我说。
“聊什么?” 烧火女孩咕嘟着脸,看书女孩把抚在额上的手放下,两人都把手十指合起,平置于桌面,俨然一副孩童听课的模样。
“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我说。
没人回答。
三海边山谷月下、林间溪水木屋、鲜鱼清酒、三人围桌言闲话…… 屋内的灯下,三个如痴如醉的倒影如痴如醉。一整夜,我们三人不断倒酒、饮酒、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