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句，”秦帆说，“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
卜小云兴奋地打断说：“我知道，我知道，是基辛格在《论中国》一书里说的。”
秦帆顿了顿说：“我是想说，每当这个国家遭遇困难的时候，甚至灭顶之灾的时候，总会有人脱颖而出，将这个国家重新带往光明。”
“是的，屡试不爽。”卜小云点点头，呵呵笑道，“我们是不是偏离主题太远了。要不我们今天颓废一天，一口气把《繁花》看完，明天再继续加油干活？”
秦帆重重地点了点头，卜小云已经半躺在了沙发上。两个人就这样从早到晚，把三十集电视剧都看完了。
最后一集出现片尾字幕的时候，卜小云突然开口问：“你说，宝总失败了吗？好像麒麟会救了他。”
秦帆转过头，“从剧情来看，可以说宝总失败了。他把自己的股份跟麒麟会换了浦东的一块地，在当时土地并不值钱。他最后算是一无所有了，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人——阿宝。但这可能是作者为了写续集埋下的伏笔。在接下来的时代，是浦东大开发、房地产蓬勃发展的时代。”
“原来是这样啊！”卜小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秦帆坐直了身体，看着她表情认真地说：“从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概是经历了这么几个发展阶段。最早是三来一补、外贸的大发展；接着是成立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的结合，迎来了股市大发展；进入21世纪以后，房地产作为支柱产业，开始了一波接一波的投资热潮，而网络科技也开始崭露头角，推动方方面面发生颠覆性的变化，出现了像百度、阿里巴巴、腾讯那样影响巨大的科技公司。整个国家欣欣向荣，但随之而来的多事之秋，却让国家整整二十年，才重新走上了发展的轨道。”
卜小云听得津津有味，当秦帆的话画上句号的时候，才缓过神来问道：“《繁花》有续集吗？”
“我也想知道。”秦帆说完，对着手表问道，“《繁花》有多少集？有续集吗？”
手表发出清脆的声音：“《繁花》是由中央电视台、上海腾讯企鹅影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上海电影（集团）有限公司、上海繁花里企业发展有限公司出品，王家卫执导、监制，秦雯编剧，胡歌、马伊琍、唐嫣、辛芷蕾领衔主演，游本昌、郑恺、陈龙、董勇、吴越等特邀主演的当代都市爱情剧。该剧于2023年12月27日在央视八台首播，一共有三十集，之后没有再拍续集。”
秦帆拍了一下脑袋，无奈地对着手表问道：“我问的是《繁花》这本小说，有没有写续集？”
手表再次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好意思，秦先生。小说《繁花》是金宇澄创作的长篇小说，于2012年发表在《收获》杂志，分成31章，单、双数章节各有一条时间叙事线，一条谈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的故事，一条谈20世纪90年代的故事，两条叙事线交叉进行。同样的，小说《繁花》出版后，作者金宇澄也没有继续创作后续的故事。”
原本手表、机器人等AI产品多以“主人”称呼人类，但经过大时代变迁的人们，已经从集体意识中解放出来，从内心深处抗拒这种主仆的关系称谓。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思维，而不是谁的附属品、牺牲品，同样拥有思维的AI产品也不应该例外。
听完手表的介绍，卜小云惋惜说：“怎么不写续集呢？后面的时代故事也很精彩啊。”
秦帆摇了摇头，“续集可不是想写好就能写好的。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自诞生以来出现过种种续书，有清代人写的，也有近现代人写的。但无一例外，都是狗尾续貂。”
卜小云反驳说：“那是因为不是原作者写的续书，肯定不能写好了。”
秦帆说：“完成长篇小说《繁花》的时候，金宇澄已经六十岁了，可能没有精力写续集，也可能本来就没有打算写续集了。再说，就算真的写续集，对后面时代发展脉络的把握，也不一定有前面的那么好。”
卜小云说：“六十岁，还好吧，怎么会没有精力？”
秦帆说：“在那个时代，男性的退休年龄是六十岁，女性干部的退休年龄是五十五岁，女性工人是五十岁，而中国人的人均寿命只有73.5岁。也就是近二十年，由于生物科技的快速发展，人均寿命才有了较大的提高。”
卜小云略带沮丧地说：“其实人的寿命过长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过得快乐还行。不然，随着年纪的增长，就只有孤独和无聊了，就像这个宇宙一样。”
“人年龄大了，最重要的是陪伴。”秦帆点点头说，“家人、朋友，更重要的是爱人。”
卜小云像川剧变脸一样，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挂上了阳光的笑容，“我们怎么突然讲这么悲伤的事情，我们还年轻啊，不用考虑那么长远。”
秦帆点点头，还没有开口，卜小云又换了一个表情，好奇中略带兴奋地说：“对了，如果今天就得死，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变脸也太快了。秦帆内心直呼自己年纪真的大了，真心跟不上节奏。他苦笑说：“这个事情不是更悲伤吗？”
“不要废话，”卜小云撅着嘴说，“快点说，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啊……”秦帆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卜小云催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开口回答，索性笑着反问道：“你呢？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怎么变成你问我了，不要打岔，快点回答我，如果马上就得死，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卜小云催促说。她可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最想做的事情是……”秦帆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卜小云已经竖起来耳朵，打开所有音频接受器官，秦帆就是不把最后一句话挤出嘴角，急得她连声催促说：“快点说，快点说，不说就不跟你玩了。”
“真的要说吗？”秦帆挤了挤嘴角。
“那那么多废话。”卜小云不耐烦地说，“快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