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出柜（十三）
“你背包开了条缝我看到相机，想着调出我们那张合影，一不小心探到你的秘密。”
学长将手里的储存卡放到我手上，他朝我会心一笑道：
“回去了藏藏好。”
我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好在妈妈及时打来的电话替我解了围。
“阿姨，嗯，我和顾鹏马上出发，半个小时左右。”
我提上背包拉起提杆箱先学长一步迈出了大门。
“你喜欢他什么？”
车子没开出多久，学长开门见山地问。
“我也说不清。”
我轻咬着嘴唇说。
“能讲出条条框框理由的就不是爱情了。我和邱洁交往五年，她背叛过我二回，一个是大她一届的学长，二个是小她三岁的学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宽容大度？”
“没几个男人能做到你这样！”
“我和邱洁是家族联姻，两个人没什么感情基础，外加身在异地，逢年过节，寒暑假在家人面前做做样子。顾鹏，你们异国恋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
“这个……”
“都是男人，有那方面需求很正常，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吞了下口水说：
“自己解决呗！”
“手工活干多了伤身。”
“嗯，是的，要有一定的节制。”
我附和道。
“你们年轻力胜的，那方面需求肯定旺得很，你觉得他一个人在外面能忍多久？”
“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自己。”
我用坚定的口吻说。
“好吧！在男女问题上我看的很淡，有需求了在酒吧或网上约个妹子搞一 夜情，怕的是意外，有一次我掉以轻心在事中用了对方递过来的套子，那质量太差了，我吃了一个月的抗阻断药，手臂长了一周的红疹，胃口也变差好多，那个药很伤肾的。”
没想到学长在那方面如此开放，所以他能接受对方不止一次的出 轨。
“邱洁骂我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又比我高尚多少？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却要求我为她守身，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我始终觉得精神出 轨比肉体出 轨更严重，顾鹏，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我认为忠诚是爱人间最基本的承诺，在生理上我能理解，但精神层面我不能认同。”
“好吧，你们有情有义，我龌龊，你们好人，我十足烂人一个！”
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学长的行为逾越了我的原则和红线。如果你做了他同种事，我绝不可能姑息或轻易原谅，我想你也一样，我们身心都忠于彼此。
不时看看墙上的时钟，满桌丰盛的菜肴我没动几下。学长和妈妈聊的很投机，说到了如今的教育环境和某些社会现象，谈到人情世故和古今中外的名人事迹，妈妈破例拿出年前学生家长送来的一瓶白酒。
“妈，学长一会儿要开车。”
“哦。”
妈妈神情失落地放下手里的两只透明小酒盅。
“阿姨，我后面还有点事情，今天来去匆匆，下回我不开车，陪您多喝几杯。”
学长说话间朝我瞥了一眼。
多半被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送他出门，妈妈跟在后面我不好和对方说什么。
妈妈坐下举起酒瓶将其中的一只酒盅倒满。
“我先回屋了。”
“儿子，你没什么话和我说吗？”
妈妈淡淡地开口道。
我心口猛地一惊。
“自从你上了大学，我们母子俩的话越来越少。”
我缓了一口气坐到妈妈身旁。
妈妈在另一只小酒盅里倒上酒说：
“儿子，陪我喝一杯。”
“不会醉吧？”
我撇撇嘴说。
“一杯没事。”
我端起小杯仰头一口闷，酒太冲了！我禁不住吐了吐舌头。
妈妈拿起近边盘里的一只虾剥了壳塞我嘴里，她轻慢地责备道：
“那么急干嘛呀？”
“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去睡。”
“走吧！”
妈妈向我摆摆手。
“你别喝多了。”
我临走叮嘱了一句。
“就喝完手里这杯。”
她看着面前的一桌菜显得有些懊丧地摇摇头说：
“烧多了！”
“明天热一下省的再弄。”
我宽慰道。
“吃饱了吗？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
妈妈抬头看着我说。
“中饭吃的晚没怎么饿。”
我说着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学长中午不和你一道吃的？他算是给我面子，每一样都吃了一点。”
妈妈说完看我没回音嘴里咕哝道：
“年轻小伙子也不晓得打理打理，人又不难看，搞得像艺术家似的。”
乱蓬蓬的发堆在头顶，胡渣依稀冒出尖。涂了牛奶洗面奶，修了面，洗了澡吹了头发，换上宽松的紫葡萄图案居家服，镜中的自己眼眶略有泛红，两侧面颊红彤彤的，眼神飘着些微醺。
“你再不来我要睡着了。”
看着面容略显憔悴的你心下不禁有丝动容。
“陪妈妈聊了会儿天。”
“喝酒了？”
“嗯。”
头晕晕的，你的脸有些朦胧。
“Sun，我想吻你……”
发烫的情话贴在耳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的头发湿湿的，我问你干嘛不吹干，你说急着见我。
空调风对着你的背吹，我让你套件上衣，你说你想诱惑一下我。
你下身穿了条紫色的中裤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强壮而结实的胸肌隔着屏幕我仿佛能嗅到你身上特有的那股男性荷尔蒙味道。你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令我迷乱，恍如坐在你怀里。
“Sun，你说巧不巧，我们默契地穿了情侣服。”
我托着热热的脸庞定神望着对面的你舍不得转眼。
“老婆……”
看你欲言又止，我低声喊出“老公”两字。
“顾鹏，你哪些衣服是要洗的？”
妈妈扭开门把探头进来问。
我下意识抿住嘴压低笔记本的上板。
“放在箱子底下的塑料袋里。”
我侧过头对门口的妈妈说。
“难道你还要妈妈给你洗内裤？”
你嘲讽的话令我羞愧不已。
摘下头戴式耳麦我转身跑出了房间。
丢死个人！我的理所当然在你看来是那么不可理喻！
走进妈妈房间接过她手里的提杆箱，我平铺着拉开侧边的拉链。
妈妈拍了拍身上的围裙含笑道：
“眼睛一眨当年的青涩少年长成毛头小伙了。”
妈妈走去厨房，我斜眼瞥见水槽里堆叠着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
我这个儿子当的太失败，这么大的人还依附着妈妈。可谓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妈，你放着，一会儿我来洗。”
“顾鹏，你这一回来像是变了个人。”
妈妈欣慰地说，她顿了顿又道：
“你把带回来的那个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我明天帮你洗了。”
“我自己会洗！”
我提起装着脏衣服的塑料袋走出房间对妈妈大声喊道。
妈妈浅淡地笑着说：
“大学一年你洗过一双袜子没有？从小到大我只关注你的学习，家务没让你动一下手。慢慢来吧，凡是都有一个过程。”
学校有洗衣机，有晾衣架，我从来没用过。你曾说我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我现在承认。
十二岁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爸爸经常教育我能自己做的事情不要推给别人。饭后洗碗擦台子都是我的事，还有拖地板，洗自己的红领巾、内裤和袜子，周末和爸爸一起打扫家里卫生。
妈妈觉得让我失去了父爱而感到愧疚，因而在生活上尽量弥补，明明意识到她这是一种变相的溺爱，我依旧心安理得地我行我素没有捡起自己应尽的那份责任和义务。
一切料停，提着拉杆箱和背包回到房间，你趴在电脑前睡着了，我把箱子里干净的衣裤叠在一起放进衣橱。打开背包，内面夹层有一条花色平角短裤，一条桃红色中裤，一件粉色的无领衬衫和一顶蓝色贝雷帽。包的空间不够大，与你同款的衣物只带了这些。
你的呼吸均匀而有节律，空调风吹乱了你的头路，一股股冷风吹在你后背，想提醒你，摄像头露出一半耳麦，你把它挂在了笔记本面板上，隔着屏幕我什么也做不了。把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拉开相机皮套掏出单反摆到台上，犹豫着要不要删掉那些照片。突地一阵排山倒海的晕眩感令我枕着双臂搭垂下脑袋。
“咳！咳！”
我半眯着眼抬起头。
“把你吵醒了。”
你歉意地说。
“我白天睡了十几个小时。”
“那你是睡够了，我的眼皮都搭一块了。”你说。
“去床上睡吧！你房里的光好亮啊！”
“我这里是大白天。”
嚓嚓两声你拉了窗帘，屏幕瞬间暗下来，你把笔记本摆在旁边的枕头上，你说这样就好像我躺在你身边。背景光线不足，摄像头离得又太近只能照出你模糊的影像。
“你把床旁的那盏小夜灯开了。”
“干嘛？”
你嬉皮笑脸地回道。
你背过屏幕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想到你有裸睡的习惯，禁不住我一阵心跳加速。
你旋开夜灯，昏黄的灯光亮起，镜头斜对着你腰间，光洁的皮肤展现在我眼前，你盖了一条薄毯，若隐若现、影影倬倬的光影里我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还是关了吧！”
我说话时你刚好摘下耳麦放在自己枕头边，你拔去电脑上的连接插头开放了音响。
“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阿姨有问起我们的情况吗？” 我说。
“她没那么闲。”
“你怎么说话呢？”
“本来这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她能接受固然好，若不接受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你。”
你说的好轻巧，我不可能抛下妈妈追随你而去，我下不了这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