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东郊,鬼市忘川河。相传河上有座奈何桥,孟婆在桥边就坐,想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就要喝下孟婆汤忘记前世,不喝就过不得桥,也就不得投生转世。
此时,众人眼前一条三丈余宽的小河拦住去路,河流不急不缓,清波微漾,小河之上一座木质拱桥横跨东西。桥边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和两把交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双目紧闭坐在交椅之上,旁边杵着一把漆黑的龙头拐杖。
李三上前指着老婆婆对南宫羽道:“大人,冬万苦曾说这位老人家就是孟婆,上次也是这样,她好像从未动过,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南宫羽来到八仙桌前,见面前这位“孟婆”一脸慈祥,虽闭目不睁,但神仪内蕴,秀逸夺人,恬静神气,岁月的痕迹虽然爬上脸庞,但也衬托出年轻时的从容与优雅,看着就叫人心折!
“晚辈南宫羽需过桥前往鬼市,请前辈应允。”
“你有遗憾吗?”
充满苦涩的声音来自孟婆,只是她仍旧闭着双眼。
南宫羽正色道:“没有人不遗憾,只有人不喊疼。”
“你是怎么看待遗憾的?”
南宫羽尽显回忆之色:“人活在世间,无一不是半生苦涩半生酸,岂能都遂本心。人生就是带着遗憾不断与自己和解,何必处处为难自己。”
孟婆长叹一声,继续道:“年轻人,那是你所经历的还太少。如果此行你将会失去身边的亲人、挚友、袍泽,多年以后当你回忆起这些,会不会为自己的莽撞感到遗憾?毕竟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真的能说服自己?”
南宫羽淡然一笑:“前辈低估了我和我的朋友,我们是一群有着相同梦想的人。青锋三尺,誓斩不公,也许是一厢情愿,也许是遥不可及,但我们从未放弃,无怨无悔。为此,我等何惜此命。”
孟婆猛然起身,睁开双目,凌厉且充满杀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南宫羽,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我老婆子就要费点事送你们一程。”
感受到杀气的南宫羽慢慢抽出湛卢剑,冷声道:“晚辈正要讨教。”
武林有四忌:道士、和尚、妇人、小孩不可临敌,既临敌必有非常手段。说的是此四种人不是旁门左道,就是身有邪术。
这四种人中,最难对付的则是妇人,因男人自古便有“好男不和女斗”的思想,在与女人对决时,会不由自主地相让,手下留情,但有些妇人可不这样想,她们下手非常阴狠毒辣,如不加以提防,便深为利害。
孟婆虽赤手空拳,但身形步法行云流水,举手投足复杂秘奥,一掌一式有奇有正,虚实变幻莫测。对方不用兵器,南宫羽也收起湛卢剑,使用少林绝学般若掌,掌法刚猛之余而又内劲绵长。
“这老太婆的掌法似有峨眉派的影子。”风破浪淡淡道。
“峨眉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和鬼市勾结?”张庆不解道。
“这老太婆六旬有余,能有这份体力实属罕见。她的招式亦柔亦刚,内外相重,长短并用。如是峨眉派中人,地位应该不会低的,不知是否与前掌门无尘子有关。”风破浪微皱眉头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南宫羽身形猛然后侧,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抱拳施礼道:“掌如刀,步如水,叶底藏花,发劲刚猛,峨嵋八卦梅花掌,敢问前辈是峨眉派何人?”
三十多个回合下来,孟婆气息平稳,淡淡道:“名字不过是个称呼,太久了,老婆子早已忘了,就像你师傅了缘大师,你可曾知道他的俗家名字?”
“少林、峨眉、武当乃是中原武林三大派,不仅世代交好,还曾多次联手惩恶扬善,救江湖于危难。晚辈是少林俗家弟子,虽入仕为官,但心中依然牢记师父的教诲,在前辈面前不敢造次。”
孟婆虽未透露真名,但却坐实了她是峨眉派中人身份,三大派同心同德,所以南宫羽心口合一,没有丝毫阿谀奉承之意。
“如今我已是鬼市中人,想要过奈何桥,先赢老婆子再说。”
事已至此、话已说绝,南宫羽道了声“得罪了。”再次出手。
峨眉掌法阴中有阳,柔中育刚,伸缩开合,变化自如。强打如蜻蜓点水,弱打似猛虎扑食,动极而求静,静极而生动。
少林掌法朴实无华,内外合一,注重技击,立足实战。身体收放自如,步法进退有章,静如春水无波,动若翻江倒海。
孟婆一身轻灵,双掌如风,“风扫梅花”、“乌龙缠腰”、“青龙探掌”,三盘齐攻,形似游龙,动如飞凤。力道千钧,稳狠巧快,兼而有之,这种功力在武林中尚不多见,尤其对方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自更非同小可。
高手对决,眼急、手快、心稳。实战经验丰富的南宫羽三样皆具备,因此他见招拆招,沉稳异常。虽攻少守多,但丝毫不落下风。
棍怕老郎,拳怕少壮。又五十个回合过后,孟婆双鬓渐汗,招式威力逐渐减弱。南宫羽瞅准时机,身法掌法突然一变,似有千百条俊影,从四方八面猛攻而来。
突如其来的招式,令孟婆大惊,只能急步后撤,俨然为时已晚,腰肋处被南宫羽的右掌击中。面对峨眉前辈,南宫羽不忍痛下杀手,所以只用了三分力。孟婆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南宫羽略带歉意施礼道:“晚辈侥幸胜了半招,前辈是否能让开道路。”
孟婆长出一口气,随即一声无奈的叹息:“老婆子即已领命镇守奈何桥,怎能轻易放尔等过去,想要过桥除只有一条,要么你们成为尸体,要么我成为尸体。”
“前辈为何咄咄逼人?”南宫羽强忍怒火道。
“想死我成全你。”
风破浪忍无可忍,辟邪刃寒光一闪,人已经来到孟婆面前。
南宫羽念及门派之谊,一招一式处处谦让。作为索命门第一高手的风破浪可不会顾及许多,他出手只有一个目的,击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