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一张矮桌上放着精致的点心和咖啡，四个女人聊的热闹。
江外婆说家里怎么怎么艰难，江大姨说京城怎么怎么繁华，江大伯母说小妹怎么怎么努力，余楚大姨则说京城怎么怎么艰难。
帝都居，大不易。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余楚大姨只是江南小城里的小康一族，她到京城来，也是每天都在为高昂的生活成本焦虑。虽然外甥能赚钱，但在京城这个地方，他那点钱也就够过个小康生活。
当年她跟丈夫虽然日子还算轻松，但也没多少纵情花销的时候，现在又多了几个孩子，以后要上学要结婚，她那点积蓄又够花到哪一步？
姐妹俩都商量好了，等阳阳也能上幼儿园了，她们就合伙开家小店，还叫江城小菜馆。
江外婆非常不能理解：“都多大岁数了，摔一跤都得躺好几个月，还忙活什么呀？在家安心享福好了呀，做生意多累的，现在天天有店在关门，亏出去还不如花在自己身上，多划算啦。”
余楚大姨只是笑笑：“总要找点事情做，不能一直在家闲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也不能都指着年轻人养家，我们老的没事做，能帮还是要帮的。我手艺还不错，中午就我给大家露一手，老二，你过来陪着聊会儿。”
余妈妈顶替了姐姐的位置，这场四方会谈才真正进入高潮时段，江大姨上来就说：“本来我想着年轻人嘛，肯定是肯奋斗肯吃苦的，谁知道是个那样的，好吃好喝还懒做，听说妹夫之前给小妹七八十万，估计有一半都已经让他花掉了。我们不是心疼钱，可小妹就那么点积蓄，花完了呢？她不是又得人财两空？”
余妈妈不由得诧异，“才七八十万吗？”
江外婆眼里精光一闪，也跟着抱怨：“是，我知道我们家丫头有些爱闹，可女婿才给七八十万，当然也不少，他们挣得多开销也大嘛。但现在不比从前了，她那个公司也就勉强不亏本，还要租房子，又要租车子，样样要钱的呀，怎么能再养个吃闲饭的，这不是找罪受嘛。”
余妈妈说：“那不知道，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一向不管的。以前也没钱，京城什么都贵，我儿子也是赚多少花多少，现在有孩子了才稍微省点，一年到头卡上也就几十万。总说明星挣得多，但税也交的多啊，还要开工资，剩不了多少。”
只用稍微想一想，余妈妈就知道，这些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想着来占便宜了。
她又说：“我做婆婆自问是很公道的，儿子结婚了钱都交给儿媳妇管，两个人买什么怎么花我一概不管。孩子外婆，你常年在老家待着，看不过去又能怎么样？依我看，她找个这样的也挺好，我儿子就是个少爷，让他干活得三催四请，还得闹不愉快，哪像她现在，多省心。”
江大姨有些尴尬：“可女人找老公就是为了有依靠，这什么都靠自己，哪还是老公啊，这不就是儿子嘛。”
余妈妈又笑：“现在社会变了，男人和女人都一样，哪有谁靠谁的。两个人过日子哪有什么都一样的，总有一个更强，一个稍弱，可千万别看条件过日子，好好的夫妻情份都要被看没了。孩子外婆，你们是住在小江那儿吧？”
江大伯母忙应：“对，我们都住在那边，”
她看了眼婆婆，“生女儿嘛，都想她嫁个好人家，以后被宠着哄着，衣食无忧。别看我们家大丫头长得也没她小姑姑好看，也没她小姑姑聪明，可我还常想着呢，以后得有个特别知冷热的男人体贴呵护她，当长辈的就这样，总觉得自家孩子好。”
“我妈和大妹也是心疼小妹辛苦，说话是比较直接，但我们不都是呼呼的亲人嘛，孩子要能有个条件好点的后爸，还能照顾他妈妈，这种要他妈妈照顾的，以后再赖上他可怎么好？小妹又还年轻，只是谈谈还没什么，要真再生一个，她家里就靠她，以后要带孩子还得养家，她又得怎么办？”
叹了一声，江大伯母又说：“我一个农村出来的也没什么见识，只知道一个女人再没用，有男人帮扶着就还能过得下去，一个女人再能干，家里没男人撑着那就不是日子，那个小周就是个孩子，他什么也撑不起来，小妹真打算跟他过，以后苦日子到不了头的。”
“阿姨，我们也不常来，你在这边住着，有空也帮我们劝劝，我们在家也不求别的，就希望小妹能找个条件跟她差不多的，能稍微照顾她点的，我们就放心了。阿姨，你能理解吧？”
余妈妈心想，这江家大嫂可真会说话，她点点头：“我当然理解，你们想她过好日子，也是为她好。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我毕竟也只是孩子的奶奶，以前我都不多说什么，现在更不好说什么了。可能年轻人看问题跟我们老一辈不一样，上次我说岁数小了点，我儿子还说我老土呢，说现在就流行姐弟恋。我还说什么？”
江大姨又笑起来：“阿姨您真是谦虚，我们小妹最愿意听您的了，她以前总在我们面前说她婆婆多明理多尊重晚辈，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您真是这样的。唉、、是我们家小妹没福气，放着这么好的婆家不要，其实孩子还小，父母又没什么大矛盾，又有您这样开明的婆婆，怎么就不能再一起过日子了？”
余妈妈摇摇头，笑着说：“他们没孩子都过不到一块儿去，有孩子矛盾只会更多，像他大伯母说的，谁不觉得自家孩子最好？谁不想自家孩子最好？”
她轻声一叹：“京城生活压力大，孩子学习压力也大，我们搬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最有感触了，家里要有个孩子，感情好都能吵翻天。再说，三十也不大嘛，这边三十还没结婚的都一大堆呢，不管怎么样，呼呼以后长大了肯定会管她的，男人再靠得住，又哪有亲儿子靠得住。你们说是吧？”
江大姨忙笑着说：“那是那是，呼呼是真知道心疼人，不是说妹夫也在京城吗？父子俩是出去玩了吗？怎么都不在啊？”
余妈妈笑着说：“不是也两岁了，他爸爸陪着在朋友家上课呢。现在城里又到处都是病毒，我们都大半个月没带孩子们出门玩了，就让他们在朋友家待着。”
她抬手看了眼表，“应该快下课了，我去拿手机，你们也跟孩子聊会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