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宇来到素心草堂,屋子里到处充满书卷之气,他竟然破天荒地觉得这个气味挺好闻。
朱淑真坐在桌边品茶,她不发怒的样子着实好看,难怪仪王对她倾心,连他陈浩宇此时都有些心神摇荡。
他晃晃脑袋,心想:“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还是清醒清醒。”
红豆行礼道:“小姐,姑爷来了。”
千里寻放下茶盏:“知道了,你去忙吧。”
陈浩宇继续瞧着朱淑真,依然忍不住心绪荡漾:“母老虎要是温柔些,应该是个不错的娘子,又有才华,还会功夫。重要的是会功夫,我要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还能有个人帮我出气。”
“陈浩宇,为何盯着老娘看?”
对方没有一点儿温柔之气的话语,令陈浩宇清醒许多:“我来见你,当然得盯着你,难道让我盯着苦荞?或是我身后的青瓜不成?”
千里寻懒得与他多言:“说说你都背了哪些内容?”
“时间太短,都没背过。”
“什么?都没背过?我可是给了你多半个时辰,竟然都没背过!难道连一首诗也没背过?”
陈浩宇点点头。
“苦荞!拿戒尺来!”
苦荞取来戒尺,双手递给小姐。
千里寻接过,起身走到陈浩宇身边:“把手伸出来!”
连陈浩宇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竟然乖乖伸出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方如此配合,没有一点儿反抗,倒令千里寻感到意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
陈浩宇趁机使出软招:“以后我不再反抗,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做。”
千里寻顿时兴致全无:“你的手,老娘才懒得打,还得留着给我收拾屋子。”
陈浩宇心中窃喜,软招还真是管用,总算拿捏住朱淑真。他悄悄向青瓜竖起大拇指,青瓜第一次被公子夸奖,心里乐开了花。
千里寻把手中的戒尺递给苦荞,坐回书桌旁:“接下来,你把我屋子里里外外的灰尘擦一遍,不许青瓜帮忙。记住,不准靠近我的书桌,保持一米开外。”
陈浩宇继续发挥软招的作用:“擦灰尘的事再简单不过,本公子会做,不用青瓜帮忙,不过他帮着洗个抹布应该没有问题吧?”
千里寻总觉得陈浩宇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她极其不适应:“少废话,赶紧干活。”
千里寻继续提笔写话本,只当屋子里只有她与苦荞。
陈浩宇伸出双手,青瓜上前帮公子把袖子向上挽起,再把布子递到公子手中。陈浩宇开始认真擦灰尘,边擦边瞧向朱淑真,她专心写字的样子一点儿不像一只母老虎。
想起去年在西湖游玩时,见到朱淑真与乔文仙约会的场景,乔文仙搂着她站在船头。
那时陈浩宇想不通,为何母老虎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乔文仙怀里那么温柔?现在他终于明白,肯定是因为母老虎喜欢乔文仙,才会表现出女人的一面。
母老虎花落陈家,成了他陈浩宇的娘子,如果她能喜欢上他,说不定会温柔得跟一只小猫咪一样,到时自己的日子绝对好过许多。
可如何让母老虎喜欢上自己?
陈浩宇越想越觉得沮丧,母老虎喜欢过乔文仙,乔文仙不仅有才华,还天生一副令临安姑娘们神魂颠倒的外表。再就是仪王,为了母老虎连抢亲的事都能干得出,人家要身份有身份,要拳头有拳头,他陈浩宇什么都没有,母老虎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瞧到站在一旁的青瓜,长得那个样子与丑丫十分相配,偏偏喜欢红豆,不如从他身上找回些自信,于是向青瓜勾勾手。
青瓜见状靠近公子,两人都压低声音。
“公子何事?”
“想请教个事儿。”
“公子请说。”
“如果有人说你根本配不上红豆,你还会追求她吗?”
“当然,别人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红豆,不需要想那么多。”
陈浩宇又给青瓜竖起大拇指。
第二次被公子夸,青瓜更是开心。公子又开始认真擦灰尘,他继续跟在一旁等着更换干净的布子。
青瓜的话给了陈浩宇启示,想那么多干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乔文仙和仪王再优秀,母老虎还不是嫁给自己。说明老天都觉得她适合给他陈浩宇当娘子,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不如放开手脚大胆去做,不信母老虎不会喜欢上他。
信心一足,擦起屋子来更起劲儿。半个时辰后,除了书桌,其他地方都被陈浩宇认真擦过一遍。
苦荞负责检查,她用手指在擦过的地方摸了一摸,仔细瞧瞧手指,满意道:“没想到姑爷除了会逛青楼,擦灰尘的功夫不比丫鬟差。”
“怎么说话呢?你家姑爷我打今儿起不会再去青楼。我娶了娘子,是有家室的人,再往青楼跑会被人说三道四,家里的娘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陈浩宇边说边瞧向朱淑真,她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见朱淑真放下笔:“青瓜,去把阿升叫来。”
苦荞见小姐已写完,上前将手稿整理好,放在老地方。
等阿升的过程中,陈浩宇继续仔细观察朱淑真。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翻到一页,停下来,用心看,专注的样子令陈浩宇看得出神。
真想不通书有什么好看的?她为何那么认真?
陈浩宇觉得要让母老虎喜欢上自己,还需懂些书本上的知识才行,打明日起,好好背书,让她刮目相看。
正想着,阿升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千里寻放下手中的书:“说说陈浩宇跑步的情况。”
阿升照实说:“姑爷总共跑了八圈半,中间停了两次,一次看热闹,一次跟大公子到亭子里聊天儿。”
千里寻正色道:“如此看来,四项任务只完成两项。陈浩宇,从明日开始,连续给我倒两日马桶,听到没?”
心中再次生起怒气,陈浩宇努力压服住,像念咒语一般在心里提醒自己:“软招,软招,使软招;软招,软招,使软招……”
这招还真灵,轻松将怒气压服住,他面带笑容:“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娘子的。”
此话一出,千里寻惊讶之余,甚是不习惯:“不许这么称呼老娘!”
“怎么称呼,娘子教我。”
“还这么称呼?”
“淑真。”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把姓加上。”
“朱淑真。”
还是以前的三个字,可现在从陈浩宇的嘴里吐出,跟以往的感觉一点儿都不一样,这家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变了?
千里寻觉得才惩罚一日,要说改变应该不可能,肯定是故意,说不定是陈浩宇想出的新招数。
面对硬招,千里寻可见招拆招;面对软招,她还真有些不知如何招架,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对方迷惑。
“苦荞,把钱拿来。”
苦荞取来钱,放进姑爷手里:“一两银子五十文,姑爷可拿好了。我家小姐履行承诺,也希望姑爷明日认真接受惩罚。”
陈浩宇体会到软招的妙处,再说他对母老虎隐隐约约已产生不同以往的感觉,干脆做得更彻底一些。他把钱还给苦荞,面向朱淑真:“既然是惩罚,怎么能给我银子使?我一文钱不要,心甘情愿接受所有惩罚。”
别说苦荞诧异,千里寻更是诧异。
苦荞为难道:“小姐,该怎么办?”
千里寻再次提醒自己不要被对方的伪装迷惑:“还能怎么办?他既然不要,你就拿去西院分给下人们,就当是陈浩宇给大家挣的银子。”
陈浩宇听出来,不过是朱淑真激他生气的招数而已,便把咒语在心中又念两遍:“软招,软招,使软招;软招,软招,使软招。”
然后露出笑脸:“对,听少夫人的,尽管拿去给下人分,本公子以后日日给你们赚银子,放心,明日赚得更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分钱时,别忘了我身边的青瓜,多少也给他分些。”
青瓜高兴道:“谢公子!”
千里寻心中纳闷,陈浩宇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她真有些招架不住,还是赶紧换个话题。
“现在说说明日之事,除了给我倒马桶,还需将跑步和背书两件事做好。明日的劳动任务……”千里寻想了想,院子难打扫些,不如交给陈浩宇,“明日你负责打扫正院,由阿升检查,不合格依然要倒马桶;至于道歉之事……”
千里寻瞅向青瓜:“你经常欺负青瓜,明日就当着所有墨香苑下人的面,给他道歉。”
青瓜自知公子不乐意,肯定会生气,赶紧说:“少夫人,还是算了,公子欺负其他下人是不对,欺负我是应该的。”
陈浩宇又将咒语在心中念一遍:“软招,软招,使软招。”
心情果然轻松许多:“青瓜,别这么说,明日本公子就向你道歉。”
千里寻硬撑着,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还是关注到陈浩宇脸上的淤青:“苦荞,拿瓶疗伤的药来。”
苦荞把手中的银钱装好,到里屋取瓶药递到陈浩宇手中:“姑爷,这瓶药效果极好,涂上一次,明日您脸上的淤青会完全消失。”
陈浩宇兴奋地接过,母老虎破天荒第一次关心他,照这个节奏下去,不用熬多久,苦日子就到头了。
千里寻不愿再面对不一样的陈浩宇,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赶紧回博雅斋,少在这里烦老娘。”
陈浩宇等人离开后,屋里剩下千里寻和苦荞两人。
苦荞才大胆问:“小姐,我怎么感觉姑爷像变了个人?”
“错觉,一定是错觉,陈浩宇怎么可能这么快变好?不过是他想出的新招数而已,等着瞧,过不了两日他肯定会原形毕露。再说我的大仇未报,可不希望他这么快改变。”
苦荞提醒道:“小姐,他可是姑爷,变好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我报仇?”
苦荞为难道:“我当然希望小姐报仇,要是散播谣言的人是别人,我肯定会帮小姐狠狠扇那人耳光,可他是姑爷,我不希望小姐再和离一次,只希望小姐好。若姑爷能变好,跟小姐您好好过日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即使真变好,跟我也没任何关系。”
千里寻认为她能与陈浩宇相安无事地相处,已是最大让步,根本不可能对他产生感情,更不可能愿意跟他相濡以沫安心过日子。
天已黑,博雅斋内,青瓜将苦荞给的药为公子涂在淤青处,边涂边夸:“公子,您刚才面对少夫人一直是软言软语,效果很明显,少夫人都不好意思对您发火。”
“还是你聪明,给我出这么好的主意,等本公子的生活恢复正常,定要好好奖赏你。”
“不用公子奖赏,您只需履行承诺,帮我追到红豆即可。”
陈浩宇感到为难:“我看红豆对你没意思,要不换个人?丑丫不错,都不用你使力气,直接倒贴。”
青瓜把药瓶放好,坚决地说:“倒贴的我不要,我只要红豆。”
“好好好,等本公子把朱淑真搞定,想办法撮合你跟红豆。”
这一日应该是陈浩宇有生以来心情变化最大的日子,他一生中都不会忘记,更不会忘记第一个让他流下眼泪的女子。
要问他为什么会喜欢第一个让自己流下眼泪的女子,他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当时狐朋狗友问起,他就是这么想的,认真中带了些许随意。只是没想到说过的话今日应验。
喜欢一个姑娘的感觉真是不错,以前母老虎身上他看不顺眼的地方竟然变得可爱起来。
陈浩宇不由自主傻傻地笑出声来:“呵呵……”
青瓜见公子沉默一会儿后,傻笑起来,心想:“明日都要倒马桶,竟然还笑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