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山下的村子里遇见的陆河。
彼时清河县疫病蔓延，百姓死伤无数，我以行医之名辗转于山河之间，到各处救治百姓。而我的最后一站，便是陆河所在的村子。
我来时，天阴沉沉的，秋风吹落了村口那棵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而陆河正坐在那棵树下，咳得不成了人样。
我被他的咳嗽声吸引，放眼望了过去，却见少年面色苍白，衣衫单薄，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之间，似乎是不敢见人。
见我朝他走去，他不断地往后退，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姐姐莫要过来，我染上了病，会传染给你的，姐姐还是快离开此处吧。”
倒是个心善的孩子。我忍不住笑了笑，停在原地问他：“既然染了病，为何不在家里待着，要跑到这村头来？”
“家中已经没有了吃食，我和阿令实在是太饿了，这才迫不得已出来找点吃的，可还没走出村子，就已倒在了此处。”
“阿令是谁？”
“阿令是我的妹妹。”少年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那你又叫什么？”
“我……我叫陆河，江河的河。”
见他放松了警惕，我回归了正题，探问道：“村中的人都染了病吗？”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靠在树干，又咳了一声：“一大半吧，这病来得太急，才两三天，好多人都遭了殃。大概，我们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吧……”
似乎是想到了死亡的绝望，少年的话语最后变得有些低沉。
“放心吧，你们不会死的。”我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药囊，“我会治好你们的。”
这话一出，他立马吃惊地望向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给了他两个馒头，又让他帮我带路，领我到村中看望病人。
许是见我和善，他对我没有任何怀疑。一路上，他对我说了村中的许多情况，还同我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他很早便失去了父母，只有妹妹和他相依为命。
他是我在村中认识的第一个人，因此救治病人期间，我常带着他一起去后山采药，让他在一旁帮我打下手。对于我的要求，他从未拒绝。
他就像个随从一样，跟着我四处奔波，替我干些体力活。有时怕我闷了，他也会笨拙地为我讲些自己编的故事，逗我开心。
“你这么会讲故事，难不成是为了逗女子开心学的？”我总是忍不住打趣他。
他却害羞地挠了挠头：“以前阿令总是睡不着，我只好编些故事来哄她入睡，久而久之就熟练了。”
我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又看了看不远处正沉默地坐在家门口的阿令，没再说什么，继续捣我手中的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