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搬来快三年了，但余楚在秦吾住的这流芳园还真没怎么长住过，三年加起来也就三五个月，仅有的三五次在小区里走动，还被恶劣的金主套上女装装他亲戚家的妹妹。
余楚仔细想想，除了小区门口的门卫，他也就下午的时候在小区里跟那老大爷说过一句话。
不过这也没影响他坐在业主堆里自在地旁观，三爷都说了，他是新对象，光明正大有名分的，他就也是业主，就能坐这儿听两帮人来回扯皮。
余楚就像秦吾跟好友形容的那样，很会闹别扭，又很没皮没脸，还有点小人习气。对于投在他身上那些不齿的目光，他的回应很简单，就是加倍的跟秦吾黏糊。不是看不上嘛，就恶心你们，看你们好不好意思继续看？
秦吾也不是个会在意旁人眼光的，前年他就带小包子去给家里老爷子拜过年，虽然一直没想过换个身份，但现阶段能给的还是都给了最好的。
再有，这种家长里短版的争权夺利戏码，他实在是看得腻味得很，要能因为看不顺眼就提前放了他们，那还是件好事。
唉，有时候这同在一个小区住着，还真不如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听几个加起来都有几百岁的老大爷、老大妈为个五十平米估计都没有的音乐室该买哪几样乐器吵得震天响，秦吾真心觉得，他还不如继续背着小包子在小区里散步，哪怕是一直挤兑他老，小嗓音至少好听啊。
这里头咋呼的，说起来还都是老艺术家，怎么一点清高的影子都没有，俗得他都脑仁疼。
余楚倒见惯不惯了，看着在镜头前都有风度得很，其实那都是职业养成的伪装习惯，私下里都一样，有些还不如普通的老头老太呢。
他家小老太至少不会有优越感，行事偶尔是霸道了点，但总体上还算是个懂得尊重晚辈、不搞道德绑架的开明老太太。
本来余楚就以为是投个票，签个字的事嘛，谁知道还非得坐下来开会，这开会还不能光举手投票，还得听完几个业委会成员的方案，仔细考量后，才能做出表决。
可余楚从三点多来到这儿，现在都快五点了，一个五十平不到的音乐室，居然还没定下来具体要怎么安排，他喝茶喝的都想去厕所了，还没听到投票环节的影子。
“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不是一个个说吗？怎么还这个说那个也说，这得吵到天黑吧？”余楚真怀疑按照目前这节奏，他晚饭都不能回去吃。
秦吾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都让你先回去了，你又不肯，现在知道了吧？上次爷在这儿坐了将近大半天，就为个小区志愿巡逻小组人选的问题，别看这几个都一大把年纪了，那放光发热的心真不是一般炙热。”
余楚眼睛都瞪圆了，“这也太能折腾了吧？国际会谈都没这么耗的，不是，这音乐室造起来干嘛呀？”
秦吾小声说：“估计是怕业主们在家无聊吧，就想着给小区多点休闲项目，平时也好打发时间嘛。你这肾功能够好的啊，一杯杯的喝你也不去上个厕所？”
余楚还真挺想去，“这又不认识，厕所在哪儿啊？”
秦吾看向客厅外的走廊，“你沿着走廊走到底，最里面一间就是，这跟我们家的户型差不多。”
余楚离开，秦吾依旧耐心地坐在原地，虽然这些老大爷老大妈们吵得他脑仁疼，但说一千道一万，这活是纯义务的，人又不拿工资，就一腔热血要服务小区，就冲这份责任感和使命感，都得给予认同和鼓励。
余楚上完厕所也不出去，而是靠着洗手台打游戏，直到有人来敲门，他才按了下冲水键，装作刚上完厕所出来。
门外刚好就是老盯着他的其中一个长舌妇，看到余楚从里面出来，她又扔过去一个看了都懂的眼神，连厕所都不去上了，还用家乡话来了句：“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艾滋，还是忍忍算了。”
余楚张口就来了句：“没文化，这哪用上厕所啊，看一眼就得传染，你都看了那么多眼，赶紧回去吃药吧，晚了，就治不好了。”
秦吾看小包子气鼓鼓地过来，张嘴就来了句：“你在厕所生孩子啊？这么半天才出来。手好好洗了没？”
余楚没好气说：“洗啦，很认真地搓了，都有艾滋了，能不小心谨慎吗？”
秦吾被怼的莫名其妙，“好好说话！一冲一冲的干嘛呢？谁又给你气受了？”
余楚趴回去，不高兴地说：“刚才有个女的，说我有艾滋，看我从厕所出来，她连去都不去了。怕被我传染。”
秦吾当是什么事，笑着说：“你理她呢，为这种事生气，你是不是闲的？就是有艾滋，爷也照样疼你，高兴了没有？”
余楚咧着嘴笑了，看向秦吾的眼睛闪亮亮的，黏糊糊说：“不是高兴，是感激涕零，要以身相许的程度。”
秦吾被逗得一阵笑，摇摇头说：“没羞没臊，把手机给我， 不是又玩没电了吧？”
余楚忙摇头：“没有，就一会会儿，小游戏能费什么电。看，还早呢，三爷，我饿了。”
秦吾看了眼时间，“不是两点刚吃的嘛，这才六点，怎么又饿了？”
不过他还是寻了个谈判空隙，站起来说：“各位叔叔阿姨，这谈了也挺久了，要不要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谈？”
“可不嘛，都六点了，要不咱先吃点东西，歇会儿？”物业经理第一个响应，听了一下午吵架，他也是头痛欲裂。
几个老头老太开了一下午会，也挺累的，都很赞同。
秦吾这人吧，他不爱管事，但肯出钱，自打住进这流芳园，他是物业费从来不落，遇到活动必踊跃出钱出力，几个老头老太都挺喜欢这种有集体意识还做人低调的业主，有钱有力还不事儿，特别好组织。
要依秦吾说，哪用得着开会这么大半天，不就几件乐器嘛，又花不了几个钱，他直接包了都行。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又不是什么主任什么副主任，偶尔请客或者担点小份额可以，真要给全包了，其他业主都得不高兴他带头玩大方，连业委会这几位也得怨他越俎代庖。
所以，听着吧，毕竟年纪都摆在这儿，总有吵累的时候。
余楚吃完就开始犯困，在山里走了大半个月，回来还没睡上一觉呢，又被拉到这儿开大会，他也插不上话，也轮不到他发言。
为了表示礼貌，家长还不让他玩手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在绕，他要不跟秦吾说点悄悄话，他早睡着了。
跟余楚有一样想法的人真不少，可老大爷老大妈们回去也没事啊，小区里百来户，四十以下的业主也就三十来个，剩下的都是退休在家养花逗鸟的，想走，又都找不到过硬的借口。
直到九点多，业委会主任，就是说余楚是个小姑娘的那老大爷口中的老李头，终于综合各方面意见，做出了最终决定。
他把手写出来的最终版音乐室规划书放在餐桌上，先让几个业委会成员签字，又让等得打瞌睡的各位业主签字，最后，他才开始诉说业委会工作的艰难，和资金上的困难。
中心思想呢，就是乐器都不便宜，他是想，谁家有快要淘汰的或者闲置的乐器，可以捐出来或者暂借给音乐室。
这回都不用李主任暗示了，秦吾就很自觉地第一个开口：“我们家就捐架钢琴吧，刚好亲戚家打算买架钢琴给孩子练手，凑一块儿买应该还能便宜点。李叔，您要觉着还行，我就让他也帮着买一架。”
李主任笑容满面的点头：“行！怎么不行了？那就代表全体业主谢谢您了。”
冲秦财主拱了拱手，老头儿又转向其他人：“其他人呢？有没有不用的乐器，也不用多新，能用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