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怪人带回一个昏迷者，正是昭阳商会的副总管。他让冷月扮成副总管模样，出现在今天的十三爵会议会场，了解路乙等人的谋划。尽管冷月不明所以，仍旧照怪人所说的办了。
今日十三爵齐聚一堂，不是为了商议昭阳商界，而是源于路乙与芈华的倡议：如何对付易教孤阳炙，帮助济国魏武灭掉雷霆。
对于路乙与孤阳炙之间的仇恨，冷月一清二楚。尽管路甲被杀一案至今未破，但路乙坚称是孤阳炙所为，便请芈华等人相助报仇。
芈华的祖上有鹰族血统，后与廊中贵族后裔通婚融合，慢慢地在阡陌扎下根，成为当地最大的乡绅氏家。他的父亲芈颂慧眼识人，帮助周丕取代襄皇上位。芈颂极为喜爱奴隶搏斗，除了在家里养着大量奴隶斗士，还招募不少家臣和死士，参加鬼城“斗杀”。所谓斗杀，就是在一个封闭的铁笼子，派奴隶与野兽搏斗。猛兽死，则奴隶生，还可获得自由；相反地，奴隶就成了野兽的食物。
冷月知道，芈华阴险狡诈，有勇有谋，不会正面对抗孤阳炙，必然要改变策略，通过秘密组织支持反对易教的国家，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正在暗自琢磨的时候，路乙已经站起身子，清了清嗓子。
“自从十三爵氏家联手，共同在银杏大街打造此座府宅，我们便已经是休戚与共的同盟。如今路家受易教欺压，各位应当戮力同心，铲除孤阳炙这个家伙，使帝国重归宁静。”
“路兄的心情，郜政非常理解。不过，易教教众数十万，九大士又各怀异能，孤阳炙深受娥帝信任，咱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千万不可贸进自伤。”
“我听说郜兄与吴桐子走动颇多，难不成已经进入易教？”殷昆阴笑道。
“殷兄这话从何说来？我只是觉得对付易教不易，要好好地谋划一番，怎么又扯出我与吴桐子来了？真是莫名其妙。”郜政气呼呼地靠着椅背。
“依石栋的意见看，路甲兄之死尚在调查，咱们可以先放出风声，说乃为流寇所为，使孤阳炙放松警惕。娥帝一直希望扶持易教，但碍于七子之教的地位，尤其是学城曾经赐福于她，只得拿出了折中的办法：易教与学城进行治政辩论。一旦孤阳炙再离昭阳，前往勤岭与高维辩论，我们就可以寻机下手，除掉他与吴桐子。”
“石兄想法虽好，但是孤阳炙非常狡猾，每次出行手下极多，若要刺杀不是易事。”
“殷兄与石兄毕竟是关心则乱，只考虑如何替路甲报仇，难道没有想想其他办法，借他人之手除掉孤阳炙？”芈华微微一笑道。
“芈兄足智多谋，我等甘拜下风，还请细细讲来。”路乙两眼放光地望着芈华，示意大堂内的侍从退出去，包括冷月假扮的副总管。
冷月天生耳力极佳，又得到异心经加持，便慢慢地退出正厅。她躲在正厅外的隐密之处，通过一条窗缝，偷瞄正厅中的一切。
“孤阳炙借大灾起势，虽聚集了数十万教徒，又暗中打造了叉字军，但不过是乌合之众。如果除掉孤阳炙，芈华觉得可借三把刀。第一把刀是学城。据我所知，学城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宗派叫做‘太虚’，以庄柏学士为尊，宣称以虚无应对现实，寻找改变亚夏命运之路。这一派学子有些激进，对易教是极为不满的，甚至传言他们打算等孤阳炙到了学城，对其进行暗杀。只要我们善于利用几个心志坚定的学子，也许孤阳炙是不会活着从学城走出来的。”
“据说庄柏此人自称太虚公，对入仕并不在意，为何会在学子中形成一派呢？”古兴问道。
“沽名钓誉罢了。”芈华冷冷地答道。
“我听表兄赖武说过，庄柏此人绝不一般，不仅学识极为渊博，还与不少白子、黑子名士交往甚密。这几年，帝国不少封城出现了一股势力，自称是七子门徒，意欲阐述宣扬七子之神的新教义，有名的白子明柬与黑子韩稻便在其中，据说都是与庄柏有关。”赖仕说道。
“赖兄所说不假。安蔚还听说七子门徒抵制帝国新税，鼓动百姓反抗各地税官，大有掀起暴动之势。”
“七子门徒无所事事，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白伶鼻子一哼，说道。
“各位千万别小瞧这些人，也许帝国未来的命运，会因为他们而改变。芈华你接着说吧。”钱贵适时地开口，威仪十足地样子，颇有霸王之气。
“如果第一把刀折了，那么我等可用娥帝这把刀，除掉孤阳炙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娥帝如今难以应对国内乱局，又得不到金亭支持，正全力借助孤阳炙与易教，怎么会替我们出手呢？”
“如果娥帝知道孤阳炙曾与翁筱见面，商议一起在涪川暗杀于她，缇谧还会无动于衷吗？”
芈华的话虽短，却让冷月吃惊不小。冷月听父亲说过，翁家对重夺血王座蓄谋已久，乃是一股很有影响力的势力。据说，翁刿成为白圭商坛治尊，更加信心爆棚，处心积虑地控制盐商帮会。翁刿死后，翁筱出任治尊，却没有夺权的心气，全靠文飞扬等人推动。
“芈兄怎么知道翁筱刺杀娥帝？这个翁筱又是何人？”
“翁筱是桓帝的后人，就是唐渡身边的白苔。她手下有四位大谋士，分别是文飞扬、傅雨霖、邵定风和郑无心，他们祖上均是桓帝倚重之臣的后裔，追随翁家已经许多年，意欲帮助翁家重登帝位，恢复祖上荣光。”
“芈兄所知乃惊天之闻，为什么没有透露给娥帝呢？”赖仕问道。
“唐渡这个人非常聪明，意欲借翁筱与四大谋士，成为帝国柱石之臣。他还有意借助十三爵，掌控京师盐商帮会，与我们共享盐业之利。”
“我早说过唐渡不一般，没想到他的计谋如此高深。”石栋说道。
“我之所以才对大家说起，一来是怕走漏消息，二来也为了留下后招：翁筱与四大谋士手下不少，在帝国境内运作多年，根基着实深厚，或许可以为我等所用。如果娥帝实在扶植不起，抑或她有意打压贵族，我们就可联合多方力量，重新选择一位帝国之主。”
“芈华与我已经商量多次，今天请诸位来商议，并非异想天开，而是考虑到亚夏大陆将生激变，将来帝国或许难以雄霸，必须再找一位明主相助，才能保住我等荣华富贵。长老院九伯互相掣肘，才致朝政大权旁落于外邦之手，咱们十三爵如果能够同心协力，绝对可以做出一番大事。”钱贵再次开口，扫视着厅内众人。
“我等一直以钱兄马首是瞻，自然愿意听你与芈华的安排。”
“石栋说得没错，安蔚也是同心。”
“芈兄所说的第三把刀是什么呢？”扶垚突然开口道。
“易教并非铁板一块，若想真正掌控，需要在易教内部扶植新人。天玑大士顾维庸极为擅长生意，曾配合吴桐子打理教中产业，与芈华有所往来。我知道他对孤阳炙颇有怨言，认为易教不该卷入国事。如果他能为我等所用，挑拨孤阳炙与其他大士关系，易教必将从内部瓦解。”芈华笑道。
“芈兄的打算确实让人意想不到。不过，芈兄这么处心积虑地助路乙对付孤阳炙，难道只是希望十三爵保住富贵吗？”郑涛望着芈华，冷冷地问道。
“这正是今日我们相聚于此，打算谈论的第二件事：支持济国魏武，对抗西北墨国。大家应该知道，墨国之主墨白任用变天者泰平为大良，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包括改变巩固王权、官田复归、解放奴隶，等等。泰平宣称以人心为根本，意欲改变亚夏大陆的格局，让天下弱民全起响应，这不是要致老派贵族于死地吗？前年敕胡发兵南下，占领了筑阳与榆梁两城。筑阳城主李敏自知未守住疆土，离开苍陵到了昭阳，便住在芈华的家中。李敏乃是苍陵原大良李渡族弟，一直暗中与苍陵国内书信往来，故而我知道泰平为人手段凶残，一旦助力墨国争霸天下，必是你我贵族大患。”
“我明白了。芈兄担心墨国强大，将取代帝国，危及十三爵的产业，这倒是合情合理的。不过，魏武也在国内大兴改革，还让李跬颁布不少新法，对贵族们亦用雷霆手段，咱们支持济国难道会有好处吗？”扶垚问道。
“芈华听说扶爵与泰平相识，还曾替墨国寻访贤士能人，如果此事被娥帝知晓，你的脑袋恐怕要不保啊！”芈华冷冷地笑着，眼光如剑般刺向扶垚。
“嘿嘿，扶垚失了皇城供应，如今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跛子，哪像芈爵所说得如此胆大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扶爵不必害怕，芈华不会那么做，否则你项上人头早已不保。”芈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锦帛，铺在桌子上徐徐展开。
“只要各位在锦帛上歃血为盟，共同支持钱贵成为帝国新君，与济国一起对抗墨国与血驼部，那么各位过去之事，芈华会一笔钩销。”芈华声音低沉如同一阵春雷，滚过众人的头顶。
好一个反易联盟啊！冷月心中暗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