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林老和彩儿已回屋中休息,吴莲独自一人守在即将熄灭的篝火前,抱着膝盖抬头望月,满怀心事的目光不知在为何事而担忧不已。这样的夜,在这三年中她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人海茫茫,世界那么大,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也不知道这路还要走多久,从一开始的走几步脚痛,到现在可以走一天也不会有什么事,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前方,墨色般的山峦让她看不清一切,只能跟随着那个她认为唯一可以信赖的人走下去,也许会走一辈子,直到再也走不动为止……
这时,彩儿已站到了门口,静悄悄的盯着吴莲,过了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垫着脚尖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背后,缓缓地坐下。
吴莲用眼角瞥了眼背后,发现是彩儿就没有理她,继续望着月亮沉思,回忆小时候的美好生活,越想越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去珍惜那样美好的时光。
“恩公,你,怎么还不睡啊?”彩儿怯怯的小声问道。
吴莲收回目光,柔声道:“不是说了不要叫我恩公吗?”
“啊,对不起,我忘了。”
“你怎么不睡呢?”
“睡不着。你呢?我看你一直在盯着天上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看着它不会让人忘记不能忘的东西。”
“我爹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不管是好是坏,总沉浸在过往总归是不好的,人要往前看。吴姑娘,我看你也和我们差不多,是行走江湖的,我能理解你,不过,是苦是甜,第二天还是要上路,想多了,人就不好了。”
吴莲微微一笑,说:“这个道理我知道,可我就是不能忘。”
“可能你们修行者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我要是也能当个修行者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欺负我们了。”说着,彩儿就将背自然的靠在了吴莲背上,玩起了自己的头发。
吴莲没有闪躲,说:“如果是几十年前,当修行者真的是人上人,可现在,修行者一样朝不保夕,好人坏人难分……”
“不会吧,我听说修行者可是神通广大,自由自在,不会为生活奔波。吴姑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
“我有没有资格也成为修行者啊?”
“这我不知道,我都是个新入门的,我相公可能知道一些。”
彩儿看了一下屋子,说:“他什么时候醒啊?我等他。”
于是,二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逐渐更加的熟络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篝火是彻底的熄灭,只剩一轮皎洁的月光。
彩儿一时兴起,忽然抱住了吴莲,把吴莲吓了一跳,忙推开她道:“彩儿你干什么?”
彩儿看着眼前月光下的美丽容颜,轻咬了下嘴唇,大着胆子道:“我,我知道昨天救我们的那个公子就是你,虽然你每天的香味都不一样,但我知道就是你假扮的男子救了我和爹。”
吴莲两眼一睁,心想自己这装扮又失败了,以后再也不扮什么男人了,有些尴尬道:“那,那样也不用抱我吧?”
“我就要,不是你接连救我,我都不敢想像现在已经怎么样了。吴姑娘,你对我太好了,这辈子除了我爹,就你对我最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感谢你!”彩儿再次抱住吴莲,显得有些激动。
“没事的,我也只是看不得那些欺负女人的臭男人而已。你,你不必挂怀。”
“不!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为奴为仆这辈子一直伺候你和公子。直到现在,你依然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天天戴着遮面的布不累吗?”彩儿蹙眉急道。
吴莲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心想她这话什么意思,忽然又想起了小红,忙说:“我虽然以前家里是有不少仆人,可现在,以后都不再需要有人伺候了。彩儿,你听我说,我帮你不需要你任何报答,我可不能耽误你一生,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不用了,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要走的路,就是跟着你和公子。”
“你不是还有你爹吗?你走了,他怎么办?你冷静一点,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你就会好了。”吴莲再次推开她。
彩儿想继续去抱,却被吴莲用手顶住,显得有些失落和伤心。
为了化解尴尬,彩儿突然道:“对不起,吴姑娘,是我太激动了,好久没有和人这么说话了。现在我心情舒服了,我这就回屋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觉吧,背你相公一天,我看着都辛苦。”
“多谢关心了彩儿姑娘。”吴莲微笑道。
待彩儿走进屋后,吴莲这才叹了口气,心想:她不会喜欢我吧?小红第二?这才认识几天啊,哎哟,难以想像……
就在吴莲独自守在院中,打算睡几个小时时,山中忽然吹起了凉爽的夜风。
“哗啦啦……窸窸窣窣……”
山中顿时各种摩擦声响了起来,听上去怪些吓人的。
可对于长期习惯走夜路的吴莲已经习以为常,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无视。不过,就在她准备转身时,突然听到这风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似人的声音。
“呜呜……嘤嘤……呜……啊……嘤嘤……嗷嗷……”
吴莲蹙眉,分明听到了各种程度的人类哭声和呻吟声,十分的凄厉和悲惨,让人汗毛竖起。
“呜呜——!”
风越来越大,吹得树影剧烈的摇摆,长发飘扬不息。
“不会有鬼吧?”吴莲顿时想起了这里是无人村,她可是真的在以前见过真鬼,知道这世上是真有鬼的,可眼下相公还没有醒,要真有鬼来袭击他们,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时,彩儿从屋中跑了出来,一下从后面抱住吴莲,害怕道:“这是什么阴风啊吴姑娘,声音好可怕!我好害怕!”
吴莲猛地一紧,连忙解开彩儿的双手,急忙朝屋中走去,说道:“我,我去看看我相公怎么样了,彩儿,你也别站那里了。”
吴莲逃似的回到屋中旧床板上,拿出手帕假装给姚武擦汗照顾他。
彩儿跟来,正要走向吴莲,林老这时走了过来拦住她说:“彩儿,这是怎么了?”
彩儿只好说:“没什么爹,我只是听到外面的风声,睡不着,就想找吴姑娘说话。”
“你就不要打扰恩公休息了,一点儿风声都害怕,你可不是这样的啊。”林老边说边带着彩儿回到了另一间屋。
过了片刻,林老就走了回来,说道:“吴姑娘,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你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明天还要走一天山路,由我来照顾他吧。我正好已经睡了一觉,不困了。”
吴莲见彩儿已经回屋睡了,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打坐一下就好了,辛苦林老了。”
“没事儿,我老头子睡不了多久就睡不着了,人老了,能不睡就不睡,以后有的是时间睡。”林老接过手帕和蔼道。
就在这时,吴莲蓦地瞥到打开的大门外有什么亮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