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铜镜局中局
第59章 四记耳光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章敢的脑袋已经是一团糨糊。黄平强被人刺杀和富康、越野车和宝来车的蹊跷之处他实在分析不动了。算了，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拿着手机有意无意的翻看胡小鸥给他打的电话，和发的微信，希望能回忆起点什么来。看着看着，一个陌生号码出现在他的眼中。他顿时回忆起来——这是自己被被带到定海分局，忘带手机那天的一个未接来电。
那天一共有九个未接来电，八个是胡小鸥打来的，另一个就是这个号码。本来他无需在意这样一个号码，因为常有电话推销产品的人或者打错电话的人，可在当下这个非常时期，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他看了一眼表，七点多钟，这时候打过去即便证实是误会也不会显得太冒昧，于是，他回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他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他只好放弃。
困意袭上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决定出去走走。出了宾馆走在大街上，他看到一家影视剧组正在街边的小公园里取景。
... ...
前年，大概四月初的时候。西影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喝得烂醉如泥。
他叫章敢，一个平凡的掉渣的名字，就像他的人生那样，初中刚毕业就跟着老爹下地当起了泥腿子。
尽管他在火车上站了一天一夜，千里昭昭只身来到西京寻找自己曾被全村人嘲笑的梦想，可至今为止，依旧没有找到改变他平凡命运...
他醉眼朦胧的看着月亮，就像是看着远方的家，泪水抑制不住的涌出了眼眶。良久，他回身瞧了一眼西影的大门，知道都这个点儿了，不会再有剧组的剧务出来喊群演了，更何况很多剧组都放假回家团圆去了。
脸上不由自主地写满了遗憾和失落。
“唉，还是明天再来吧！”
章敢一只手插在兜里摸了一下还剩下几十块钱的钞票，一只手扶着路灯缓缓起身，心里犯了愁。
生存，是他目前最大的难题，如果三天之内再接不到活儿，他不敢想象该如何给家里打电话张嘴要钱了。
“奶奶个爪的，都这个点儿了，让我上哪给你找替身去，倒霉催破导演！现在的演员也是，稍微出点名了，都他妈的耍大牌。”
就在这时，一个剧组的剧务一路抱怨的出了西影的大门。
一阵风吹过，这话刚好传到章敢的耳朵里，立马酒醒了三分三，赶紧迎上去：“您...您找替身演员么？”
剧务只感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皱了一下眉头：“你喝成这样了？去去，一边凉快去！”
说完，不再搭理章敢，扭头就要走，心的话实在不行就到附近的大排档找个算了。
章敢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上前拉着剧务的胳膊：“给个机会吧！求求你了，我什么都能演，喝这点酒不会耽误事儿！”
剧务停下脚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章敢，才说道：“挨打的戏能演么？五十一场。”
章敢连忙点头：“能演，能演！”
剧务看了一眼大排档的方向，实在是有点儿远了，再加上刚才受了导演和演员的夹板气，就琢磨着应付了事，才说道：“丑话咱可说在前面，到了片场给我规规矩矩的，别喝点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跟你对戏的演员打你几下，你可不能耍酒疯？”
章敢一听有门，赶紧说道：“我发誓，一定做到，不满意工钱一分钱都不要！”
“那跟我进去试试吧。”剧务说着，扭头往西影的大门方向走过去。
章敢赶紧跟上，心里美滋滋的，五十块钱虽然不多，但也可以坚持一个礼拜了，心里念叨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可到了片场，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剧组的导演是个相当较真的二流导演，所以对演员的表演要求务必真实，这段戏是一个儿子在外面混了好几年，实在混不下去了回家的桥段。而需要章敢扮演的角色，就是母亲恨铁不成钢，狠狠抽了儿子一巴掌这么个戏。
原来的演员不是什么当红的明星，可也是有名有号的，被抽了一巴掌之后，导演因为表情不到位喊了CUT，所以耍起了大牌，这段戏说什么也要找替身来演。
大致了解到剧情后，章敢跟剧组点头示意了一下。
接着，导演举起了小喇叭喊道：“各部门准备，三，二，一，开始！”
章敢‘噗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妈！”
母亲浑身一震，回过头，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浑身直哆嗦，甩手就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章敢只觉得天旋地转，好悬没晕过去，心里琢磨着，这演员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CUT！”导演气急败坏的喊道，走到饰演母亲角色的演员面前，苦口婆心地说道：“刚才前奏调整的不错，但是你想想，见了儿子之后，作为一个母亲正常的反应会是直接抽自己的儿子么？再来一遍，感情要到位！”
接着，第二次开拍。
扮演母亲的女演员，这回又是用尽了全力的一巴掌，同时自己还加了一句台词：“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
章敢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下，左脸红手印的部位可见明显的肿胀。
“CUT!”导演拿着剧本再次走过来：“你这一块儿不能这么演啊，你得把母亲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给表现出来！”
紧接着，第三次开拍。
“啪！”又是一巴掌。
“CUT!”
理由，是因为章敢脸上的红掌印太过明显，需要补妆。
... ...
直到第五次还没开始之前，章敢已经被连续扇了四记耳光，整个脸基本上被扇肿了，他实在扛不住了，差点没倒在台上，嘴上出声：“哎哟，疼死我了！”
导演气急败坏的把剧本摔到章敢身上，大声怒骂：“你丫的搞什么鬼啊！”
章敢心里这个委屈啊，但是一想到那五十块钱的工钱，打掉牙也得往肚里咽，赶紧冲着导演说道：“对，对不起导演，再来一次吧...”
剧组的人员早就被导演给折腾的苦了，纷纷拿章敢当出气筒，那话骂得要多难听就多难听。拉章敢过来的剧务，也是眉头紧锁，悄悄躲在导演看不见的地方，生怕骂到自己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