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怜惜
外面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上糊的五彩窗纸映了进来,昏昏黄黄,在白玉砖上一点一点移动着。从昏黄到漆黑,又从漆黑到明亮,光影来回交错着……
这是过了多久?
我保持同一个姿势跪坐在暖玉地板上,全身都已麻木。
耳畔一声微响,清甜的木槿花香悠悠浮动。
一根纤长的指头挑起我的下巴,我茫然抬头,正对上他盈盈的火眸。
眸中,似嗔怪、似气恼、又似……心疼?就是没有半分杀意。
“你……”
他一把将我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不要!求你……”我很没骨气地开口哀求。
他轻叹了口气,将我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指端红光一闪,破碎的衣裙转瞬恢复如新。他微微低头在我颊边一吻,“用不着在这儿装可怜,我暂且不碰你便是!”
“真的?”精神立马为之一振。
“……”他颇有些无语地睨着我,眸中幽深晦涩,直瞅得我垂下头屏声静气,眼观鼻,鼻观心。
“汐儿,莫要躲我……躲也是无用,你终归是我的……”
“不!你不能!我已是有夫之妇……”在他凌厉迫人的视线中,我慢慢噤了声。
“有夫之妇吗?”他慵懒地拉长了尾音,语调轻柔,但我心中却“咯噔”一惊,猛地抬头,颤抖着开口:“你……不能……”
“不能怎地?”他眸心微转,眼尾轻轻一漾,那般风情,竟是妩媚撩人到了极致。
嗓子突然觉得如火燎般的干涸难忍,我猛咽了两口,稍稍缓解了些许,看着他轻轻道:“炎瞳,你虽为上古魔族,但毕竟已在凡尘走了一遭。万物有灵,人间有爱,七情六欲,人生八苦……我不信在你心中皆无留下一丝痕迹!”
他晶莹的眸中红光大盛,炙烈的火红、瑰丽的艳红、醉人的深红,层层叠叠转换,灼灼光华流转……良久,他淡淡开口:“我不会要他性命,除非他主动出手!”
闻言,我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才发觉全身神经紧绷得似乎一触即断。
刚扬起小脸,却惊觉他的红唇已近在咫尺,猛地攫住我的唇瓣。
“唔……”我大惊失色,拼命挣扎,“你……方才说过……不碰我……”
“人间轮回,凡尘历练,我确是有了七情六欲……”他眉梢微挑,深深凝视我,唇齿间缠绵呢喃道:“是男欢女爱,情爱之欲……”迷离中略含着一丝戏谑。
“你……可是魔族至尊,一言九鼎,总归不会出尔反尔吧!”感觉他稍稍松懈了辖制,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躲向床内侧,一把将衾被连头罩住,牢牢包裹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蛹。
“扑哧”一声,耳边是他忍俊不禁的轻笑,“你且好好歇息吧!”随即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向门外而去。
“哎……”我连忙探出了脑袋。
“怎么了?舍不得我?”他顿足,微微侧首,似笑非笑。
“那个……你该不会这么狠心,真要把我一直关在这屋子里吧?”不妨再赌一把,看他对我的容忍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他侧头看我半晌,倏而一笑,犹如万千红莲争先绽放,“你若是觉得闷了,到院子里散散心也无不可。”顿了顿,又轻笑道:“还有何要求,一并说了便是!”
“……没了。”
——
炎瞳近来不知在忙些什么,一连数日皆不见踪影,我在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又有些忧虑:该不会是与封印有关?难不成是去破封印了?
转念一想,不会吧?那上面还有我绝大部分的神力加持,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破开的啊?
应该不会吧?
越想越是有些躁动不安,我在花园中来来回回兜着圈,足下的草坪都被我踏出一条沟来。
炎瞳只许我在院子里走动,毫无意外的,整个院子和屋内是下了同样的禁制。
这两日,趁着他不在,我已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把院子搜了个遍,就连草堆里的老鼠洞、树杈上的麻雀窝都没放过,只可惜忙活得热火朝天,却连半丝破绽也无窥见。
唉!怎地这般心机深沉,奸诈狡猾呢!
我沮丧地蹲在草地上,小手无意识地揪着面前的草芽,一根又一根,恨恨如同揪着炎瞳的长发。
眼前是打不过他,不妨碍幻想一下撒撒气也好。
胁下悄悄伸过来一双手臂,把我从地上提溜起,顺势紧紧搂住我的腰。
不用回头确认,就凭着熟悉的香味,我也知道是谁来了。
“魔君大人看来对这木槿花香很是偏爱执着,一直熏这个香料……”
“并无熏香。”他清雅的嗓音如流水般响起。
“啊?”敢情是天生自带的吗?
天啊!我只听说过古有香妃,眼前这位……香魔?
哎!虽说是魔,但上苍还是偏爱美男子的,全身上下无一不美,处处皆妙。
我心里有些不爽,扒拉着他的大手,直截了当问道:“你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依他弯弯曲曲的心肠,在他面前耍点小聪明小诡计显然是不够瞧的,还不如直来直去痛快些。
不料,这厢话音刚落,身后胸膛微微震动,清越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可是想我了?”妖孽如刀削般的修眉斜斜微挑。
我一怔。好像……似乎……可能……那个语气是带了一丁点惹人遐思的歧义。
老脸一红,我不禁恼羞成怒:“你……是不是去破封印了?!”干脆挑得更明白些!
“是啊!”他回答地更干脆。
“……”
我张着嘴,目瞪口呆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封印……”心跳得仿若擂鼓一般,要是封印真的破了……啊!还有泠音和昊余……他们怎样了?
“你对自己的神力就没有一点信心吗?”他懒洋洋应道,纤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慢悠悠绕了几圈。
“你的意思是……”
“封印未破,只不过历经千年之久,略有松动。这几日我拼尽全力,也只是在边缘稍稍打开了一个极小的缺口,若想再进一步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