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釜底抽薪(4)
书名:血王座 作者:楚狂人 本章字数:3699字 发布时间:2024-05-21

彭博闭上嘴,仔细地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

 

  “堵斧请来狮族助阵,这倒是不好对付了。大王子若是不觉得辛苦,彭博愿意陪你登上城楼,看一看该如何退敌。”

 

  “好啊!”

 

  他们走过镇内的大街,一直奔至西城城根,城外的喧哗声更盛,让人觉得躁动不已。

 

  “我听说狮族首领蓬奈性情孤傲,与堵斧关系比较紧张,怎么会率族人狮军来到临皋呢?”

 

  “大王子可能还不知道,堵斧为了缓和与狮族矛盾,搜罗了几名斧头族的美女,献给蓬奈与狮族贵族,故而才敢于率军倾巢而出。”彭博一边说着,一边请戎尹等人下马,沿着城墙台阶登上城楼。

 

  临皋镇西数里之外,一支穿戴迥然各异的部队,正挥动着污浊的旗帜,连蹦带跳,发出吱吱哇哇的怪叫声。戎尹细看之下,发现斧头族联军大体分为三阵:左侧是镰刀族,中间是斧头族十部精锐,右侧则由狮族压阵。

 

  斧头族的部落多以斧子作为武器。正午艳阳照耀之下,数万柄形状各不相同的斧子,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如同数万尾跃出水面的银鳞闪闪的鱼,不断地晃动着。

 

  斧头族共有几十个部落,斧头部势力最大,另有九大部落很强,并称为斧头十雄。这些勇士没有整齐划一的盔甲,更没有可供驰骋的战马,作战时全靠两只穿着草鞋的脚。

 

  镰刀族部落不多,盘踞在密松岭的镰刀部最强,有五千手执弯把镰刀的族人死士,令人不敢小觑。镰刀部首领叫做梭温,擅长学习亚夏匠人的技巧,曾在西京城拜师学习。回到密松岭之后,梭温开山采矿,经过一番探求,终于寻到一处铁矿,替族人打造更锋利的武器。

 

  狮族与两族更不同,只有生活在狮子川的一个部落,与镰刀族吉灵部共享钦敦河。狮子川与火龙川间有片谷地,生活着亚夏大陆独有的狮子,其威猛之势丝毫不逊雪国虎。最强壮的雄狮足有两丈余,肩高有七尺,脖子上有长长的鬃毛,全身散发着红色的光,因而被亚夏人称为红狮。

 

  征战至临皋镇外的狮族部队,人数不过千余,因为一百多头红狮,显得与众不同、威风凛凛,陡增这支异族的地位。眼看着这支狮军至此,朵国守军不由得胆颤心惊,就连以骁勇善战著称的曾嵘,也不禁面露畏惧之色。

 

  就在众人观察之时,斧头族阵中奔出一人,像一头猎豹似的,飞快地跑到临皋城下。

 

  “城上的朵国 军听着,斧头族盟军兵临城下,你们要是不想城破人亡,就赶快出来受降。”这人长得非常健硕,黑得如同木炭,两只眼睛明亮异常。

 

  “大王子觉得如何?蛮戎精锐可否抵挡异族?”彭博望向戎尹,似乎在暗示什么。

 

  “蛮戎虽未调来橙象战团,但国中精锐多已遣至,怎么能任由堵斧如此嚣张呢?大督如果开城拒敌,戎尹一定舍命相陪,亲率大军助阵。”

 

  “蛮戎王师远道而至,不免有些疲累困乏,海青觉得还是休整一晚,待明日再战吧!”

 

  “堵斧知道蛮戎大军驰援,依旧明目张胆地叫阵,恐怕是想借机在西南区树威,戎尹岂可让他轻视呢?”

 

  “依大王子所见,我两国大军现在便出城,与堵斧决一雌雄吗?”海青面露忧色地说着。

 

  “西南诸国历来被亚夏中土轻视,如果我们坚守临皋,不肯正面抵御斧头族,将来更无颜面与强国交往。”

 

  “大王子说得正是。彭博虽然不愿宣扬战争,但异族已经攻至城下,我再做一个缩头乌龟,未免让他人笑掉大牙。朵国众将听命,整顿战备结阵,与我一起出城抗敌。”彭博说完,率先走下城去。

 

  戎尹紧随其后,带着蛮戎众将,调动大军鱼贯出城。

 

  随着城门左右分开,吊桥缓缓地降落,戎尹坐在马上,透过城门洞看向远处。斧头族诸部稍稍向后退去,留出一个开阔的战场,足可够骑兵奔驰三个骑程。彭博披挂整齐,带着玫瑰战团五千人,一马当先出了西城门。宝溪精锐共有一万,由五千精骑刀客与五千射手组成,乃是攻守兼备的部队,由裘征大将统领。

 

  两支朵国精锐出城之后,戎尹在两千藤甲兵保护下,飞马出了临皋镇,与彭博并肩立于大阵之前。凤凰战团的五千人居左,与玫瑰战团相对,查远头上的凤凰盔银光闪闪,与彭博的玫瑰盔呼应着。一万蛮戎王师步兵结成圆阵,用长矛配合巨盾,防备着对方狮族。

 

  戎尹在坐骑上张身而立,望着己方结下的大阵,思考双方力量对比。两国精锐将近四万,既有能够冲锋陷阵的精骑部队,也有能够结阵拒守的步兵,如果相互配合威力必将大增,堵斧如果贸然进攻,一定会吃大亏的。

 

  正在戎尹思考之时,斧头族联军啸声大起,一支披着兽皮的壮汉,赤裸上身扑向朵国玫瑰战团。玫瑰战团见状不敢怠慢,连忙结成楔形攻击战队,迎向这支手执大斧的野人。

 

  鼓声阵阵,啸声连连,剑光闪烁,斧风沉重,战马狂奔,草鞋乱飞,血肉四溅,盔歪甲斜。

 

  几千名斧头族勇士,完全无惧战马冲击,纵横跳跃,躲闪骑士长剑,不时用短斧劈砍马腿或是骑士的腿。玫瑰战团虽非精锐,却得彭博调教多年,亦不是寻常军队,双方因而斗得不分胜败。

 

  戎尹看着彭博,见他脸色渐渐和缓,似乎对战局有了把握。对面的堵斧骑着一头大牦牛,肩上扛着一柄开山巨斧,注视战场的形势。堵斧皮肤黝黑,身材十分高大,两只眼睛大如铜铃,眉毛又粗又重,尤其惹人注意的是两个鼻孔奇大,真如那牦牛一样。

 

  眼见战场异常焦灼,堵斧似乎有些急躁,与身边一个大汉耳语几句。那大汉对着后方勇士高声呼喊,又一支斧头族勇士杀出大阵,各自挥动长有丈余的大斧,扑向朵国的玫瑰战团。彭博连忙命裘征率宝溪骑兵助阵。裘征领命,抽出腰间长刀,一边挥舞着,一边指挥五千骑兵迎战。

 

  巨斧开山,天崩地裂,长刀所向,寒光点点,纵横交错,闪展腾挪,你来我往,以勇相搏。

 

  令戎尹没想到的是,宝溪骑兵与玫瑰战团极有默契,冲击时背相而和,交叉攻击斧头族的士兵。凭借马的奔速,朵国骑兵可以躲闪斧头族人的长斧,减弱了敌军势大力沉的长斧优势。

 

  在两万人来回冲杀的战场上,将领不再是远筹帷幄的人,而是以命相搏扬威之英雄。裘征刀法精妙,拼杀得格外卖力,鲜血染红了战衣,让他变成了一个血人。斧头族亦有几个战争狂者,杀得格外凶残卖力,偶尔还用石子等暗器伤人,劈杀了十几个朵国骑兵。

 

  临皋城外的战场被血水染红,更被马蹄踏得泥泞不堪,使得朵国骑兵精致的盔甲极为污浊,好像在泥淖中挣扎的马鹿。被劈断马腿的骑兵,在泥水中翻滚着,躲避斧头族人的追砍,奋力求生以搏活命。

 

  生命在你死我活的拼杀中,闪烁着令人动容的光辉。任何人若是不能在战争杀戮中有所体悟,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的心是石头做的。

 

  戎尹从未亲历血腥的大战,更没有想到杀戮如此可怕,不由得心下惴惴不安。彭博观察着战场局势,脸上显出焦虑的表情。恰在此时,一阵阵狮吼声响彻战场上空,狮族骑兵猛地发起攻击,扑向了朵国的骑兵。

 

  战马皆受过训练,面对血腥尚可应付,甚至敢于用蹄子蹬踏敌人,帮助自己的主人。然而,迎上猛兽之王狮子,战马还是会表现动物的本能,吓得流出屎尿,纷纷向后退却。骑手们越是拼命拉马的缰绳,马就是越是挣扎,彼此相互撞着,将热气喷到脸上,更增加了惊恐的感觉。

 

  朵国 军阵形大乱,斧头族人则兴奋异常,闪到朵国大军一侧,将两支战团薄弱的侧翼露出来,交给狮子军发动攻击。红狮的肚子发瘪,好像已经饿了几顿,见到人与马异常亢奋,鬃毛倒竖,向前狂奔,巨口淌着大哈喇子。朵国 军队碰上这狮子军,绝大多数士兵已经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开来。

 

  彭博见状不妙,连忙转向戎尹高呼。

 

  “大王子,赶快派蛮戎精锐助阵,否则我朵国精锐不保。”彭博一边高声喊,一边催促宝溪弓箭手,对准狮子军射箭,以阻狮子军的攻势。

 

  戎尹知道若不襄助彭博,朵国精锐必败,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他将手中令旗高挥,王师步兵圆阵应旗而动,好像一只圆壳大龟,慢慢地向阵前爬动。龟阵的最前端如同弯刀刀刃,乃是两人合举的数百面巨盾密实组成,合并处留出圆孔,探出长长的矛尖,好像大刺猬的尖刺。

 

  戎尹不想求胜,只希望借圆阵压制狮军,为自己赢得救助盟友的英名,再利用两军相抗的局面,在朵国谋求自己的益处。至于堵斧与斧头族军,不过是希望多得奴隶与财宝,自己会加以满足。

 

  步兵圆阵抵近战场,红狮群试图逼近,却被长矛伤了几只,便知道不易对付,只好绕着圈追赶朵国骑兵。朵国骑兵见状,往圆阵后边跑,斧头族战士与狮军追杀,圆阵则追着狮群跑,战场局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而有趣。

 

  恰在此时,临皋镇奔出一骑快马,乃是驻扎在镇东大寨的蛮戎报信使。他飞奔到戎尹的马前,脸上流着汗水,手中捧着两封信。

 

  “启禀大王子,蛮戎王宫飞鸽传信,这封则是段赤写给大王子的。”

 

  “蛮戎国内知道大王子领兵征战,此时飞鸽传说必有大事发生。”叶知秋压低声音道。戎尹没有说话,微微地点点头,先接过段赤的书信展开。

 

  “五王子戎狭毒杀父王自立,宣称火神为蛮戎第一圣神,自称引领蛮戎争霸亚夏中土。”戎尹大声地读着信,眼前闪过父亲戎炀的脸,心中不免有种痛惜之感。

 

  他的话不多,但如一声惊雷,引得蛮戎诸将惊诧不已,纷纷爆出粗口。戎尹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与叶知秋相互对视,接着打开王宫的信件。

 

  “戎狭以新王的名义,要我攻占朵国,抓住朵国侯朵旦,作为敬献其登基的王礼。”

 

  “大王子为王国尽心尽力,却被戎狭篡夺王位,真是令人难以接受。”

 

  “没错。我等愿助大王子以蛮戎真正新王身份,打回王国都城百象,杀死戎狭一干乱臣贼子。”

 

  ……

 

  众将激昂喊叫,戎尹却不置一词。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彭博已被几只红狮围住,挣扎不出重围。彭博的鲜血染红了征衣。一个手执巨斧的壮汉跃向彭博的身后,将巨斧高高地举过头顶,猛地向朵国大督的头劈去。

 

  这一斧会为我劈出朵国的疆土。戎尹暗自想着,嘴角露出了难以觉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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