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能与县尉到得董贤的田庄门前,怀能环顾四周,皆是低矮的民房,可唯独董贤的田庄有高大的石墙环绕,墙头还屹立着几只凶悍的猎鹰,刘怀能道:“不知董贤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竟能在穷乡僻壤之地建造偌大一个庄园!”
县尉压低声音:“刘姑娘慎言,隔墙有耳。”一面示意刘怀能不要说话,一面上前轻叩了两下虎首门环。
俄顷,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老仆出来答话,看到县尉身着官服,作揖道:“不知这位官爷有何吩咐?老朽也好向主人通报。”
县尉恭恭敬敬还了一礼:“卑职不敢,烦请老人家通报一声,本县县尉造访贵庄,有要事相商。”
通报后,田庄主人出来迎接,刘怀能上下打量,此庄主约莫二十五六岁上下,身着绫罗绸缎,与此地百姓粗布麻衣的衣着迥异。走进庄园,见庄中每块砖石都似精心打磨,庭中载满奇花异草尽显奢华。
刘怀能心道:“董贤这厮,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不是甚么好鸟!营造偌大一个庄园,若这厮将王莽匿于其中,恐怕遍寻不着哇。”
庄主请二人到厅中,奉上香茶果品。县尉开门见山道:“卑职今日叨扰庄主,乃因近来本县盗贼横行。县老爷恐盗贼猖狂,伺机盗窃田庄财物,特命卑职至贵庄巡逻。”
庄主道:“县老爷思虑周全,小可在此谢过。”
县尉指了指刘怀能:“这位姑娘是新都侯的红颜知己,与侯爷路过本县,不意盗匪胆大妄为,竟绑架侯爷。”
庄主接话道:“何方盗贼,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绑架新都侯!?”
县尉将手中竹简递与庄主:“卑职尚未查明是何方盗贼,但这帮匪徒所用竹简制作精良,庄主见多识广,可曾见过此类竹简?”
庄主摸了摸竹简质地,又送到鼻前嗅了嗅,皱了皱眉:“这就奇了,剪径的强人居然用桐油竹简。这伙盗匪恐怕来头不小。”
刘怀能心急,不管三七二十一,脱口而出:“贵庄用的竹简也是桐油竹简么?”
庄主脸一沉,恼道:“咄!姑娘差矣!本庄行事向来遵纪守法,又薄有家私,怎会胡作非为,绑架勒索?”
县尉忙陪笑:“庄主息怒,刘姑娘并非怀疑庄主,而是想请教庄主,除了贵庄,本县尚有何处使用桐油竹简?”
庄主显然已失去耐心,内心的愤怒全写在脸上,已端茶送客:“不清楚,二位若无其他事,便请回罢,莫耽误了时辰,误了营救新都侯的良机。”
二人只好出了庄门,老仆咣当一声关上大门。刘怀能道:“瞧这庄主便不是甚好鸟!咱们莫非就此善罢甘休?不搜查田庄了么?”
县尉劝道:“庄主年轻气盛,喜怒形于色也是有的。但总好过城府极深之人罢?至少我二人不用搜查田庄了,若真是庄主绑架了新都侯,他那张脸可不会说谎,不是么?”
刘怀能叹了口气:“虽不用搜查田庄了,但王莽下落不明,且毫无线索,可如何是好哇?”
县尉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早便是交赎金的日期。姑娘可先回驿馆休息,明日一早假意到绑匪指定地点交赎金,我带一小队捕快暗地里跟随,还怕抓不到几个毛贼么?”
刘怀能只好回到驿馆,心中烦闷,只肚里寻思:明日我假意去交赎金,只能在包袱里放些石头,可倘若绑匪发现我作假,一时恼了,杀了书呆子,可如何是好?况且目今天色已晚,也不见绑匪送竹简来?不知交货地点设于何处?
怀能合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盼绑匪送竹简时将其抓住,逼问出他们将王莽藏于何处,也好夜里前往营救。越想头越痛,好似要炸裂般,此时脑中的刘怀能与刘秀秀两个人的意识仿佛又割裂开来。
说来也奇,这么多年过去了,刘怀能与刘秀秀的意识早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可此时却又分了开来,甚至有些泾渭分明了,刘怀能只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不觉得鸡声三唱,天已大亮,阳光早照进了屋内,但怀能的头仍然昏昏沉沉,她挣扎着起身,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环视屋内,发现桌上果然出现一卷竹简。怀能一骨碌翻身下床,趿了鞋子走到桌前,展开竹简来看,上面歪歪斜斜刻着:“城西十里”四个大字。
刘怀能也忙不得洗漱,胡乱挽了发髻,在包袱中放些石头便要出门,却听驿馆的驿丞叫道:“刘姑娘留步,小的有话要说。”
刘怀能只好停下脚步,回身问道:“驿丞有何吩咐?”
驿丞低声道:“昨日县尉交代,今晨刘姑娘若要出门,务必告知地点,小的好去通传,县尉随后带人远远跟随。”
“幸亏县尉思虑周到。”刘怀能道,“奴家救人心切,险些误了大事。有劳驿丞通报,地点为城西十里。”一语未了,刘怀能已急匆匆奔城西而去。这边厢驿丞至县衙通报绑匪约定地点。
话说刘怀能头痛难忍,脑中刘秀秀与怀能两个人的意识相互割裂,行不甚快。出了西城门,行了数里,走过数个山坡,见一座大松林,一条山路。刘怀能一步一挨,顺着山路又行了数里,早望见前面烟笼雾锁,一座猛恶林子。刘怀能心想:“偌大一个林子,于僻静处隐匿,百八十号人都能轻松藏匿,难怪前几日遍寻不着。”
刘怀能向后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知县尉是否已跟随而来,心中担忧:一来忧绑匪收不到赎金会杀害王莽;二来忧县尉等人不是绑匪敌手,救不了王莽。
且不说刘怀能边往前行边寻思,却说王莽囚禁于林中一个地窖内。绑匪对王莽道:“今日是交赎金之日,你最好祈求上天,你那位同伴能筹到五百两黄金,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王莽口中塞了布条,不能言语,只支支吾吾喊了一阵。绑匪头子将布条取出,笑道:“你要说甚么?”
王莽咽了咽口水,然后才说道:“尔等究竟何人?为何绑架本侯?”
绑匪头子道:“为何绑架你?还不是为你所迫?”
“此话怎讲?”王莽疑惑,“本侯何曾逼迫过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