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芳院内房,杏平妃急得团团转。
许姨妈被家法婆子从侧院带走,响动不小,早已惊动到她。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去求求王爷?”她坐到梳妆台前。
蘅兰即时给主子补妆:“可是王爷早膳时下了令,要严查此事......”
“唉!”杏平妃颓然放下金钗,“我这样子去见王爷,只怕更惹得他生气。”
这时,守在门口的许嬷嬷走进来,提出不同看法:“夫人为府事日夜操劳,王爷自然看在眼里,平日对夫人只有赞许及怜惜,不会因一件事就撇得远远的,说不定看在夫人面上,宽恕了许姨妈呢?”
许嬷嬷与许姨妈同姓同宗,平日来往密切,许姨妈有难,许嬷嬷肯定要维护几分。
杏平妃觉得有道理:“唉,这时我不出面,姨妈还能靠谁?”
最终用厚厚的脂粉盖住红眼圈,大着胆子到正院书房求情去。
正院书房,王爷大发雷霆。
两份供词摆在面前,一份是膳品侍者的,他供认因为被许姨妈抓住把柄,平日又得些她的恩惠,故而今天凌晨被她胁迫,暗示膳品厨房将早餐弄得简单难吃。
另一份供词是许姨妈的。这老女人原本想顽抗,而负责审讯的青芽得漓豆真传,自然有办法逼她说出实情。
据许姨妈招认,她得知王妃即将回安庆后,就有了阻挠之心,提前一天暗示大厨请假;又派人给两个副厨下泻药,让他们做不了早膳;又暗示管厨房的侍者不要通知酒楼备份,而且故意将早膳做得潦草,以此落王妃的脸。
招认状上写道:“此纯老奴为外甥女出气,平妃并不知情,希望王爷及王妃莫迁怒平妃。老奴心胸狭窄,做了错事,任打任罚,也是活该。”
王爷将两份供词掼到地上:“这老贱奴,倒教训起本王来!‘莫迁怒’?这是谁都可以对本王说的话吗?本王偏就......”
话未说完,就听侍卫在门口报:“杏平妃求见王爷!”
“让她滚进来!”
只见杏平妃步履踉跄走进来,袅袅婷婷跪倒在地:“恳请王爷饶奴家姨妈一命!”
王爷更气了:“你什么意思?是想说本王会随意夺人性命?”
杏平妃带泪抬头:“王爷,您、您愿意饶许姨妈一命了?”
王爷被噎住。这杏平妃果然机灵,说话绕了个弯子,将自己绕了进去。
王爷转怒为笑:“你倒是懂得绕话!”
杏平妃轻轻抽泣两声:“王爷宽宥,妾万万不敢!”
王爷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说:“你先回去吧。”
杏平妃抬头,不甘心地看着王爷。
这梨花带雨的样子让王爷的心揪了一下,于是俯身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你啊,任人唯亲,用人不当,这回捅娄子了吧?”
“王爷,妾错了!”
“这许姨妈做事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怎可重用?”
“王爷,妾真的错了!妾知道的话一定会劝阻她的......”
王爷站起身:“我当然相信你,你应该不知情。你先回去吧!”
“嗯嗯!”
“至于许姨妈,打三十板子,逐出王府,永不准再进来!”
“谢王爷!妾代姨妈谢王爷宽宥!”杏平妃说着,想扶着膝盖站起来,但是身子晃了晃。却起不来。
王爷看见,终是不忍,伸手将她扯起。
杏平妃轻声道谢,行礼退出。
她的身影刚消失,书房的门就无声关上。王爷心中更加烦躁,拿起砚台往地上一甩。
“嘭!”砚台砸到地上,滴溜溜转了几圈才停住。
居然没被砸烂。
王爷心情好了些,对亲侍长说:“你去门外守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亲侍长点点头,持剑到门外守卫。
王爷丢下卷宗,离开书桌,走进偏房。
正院书房两边各有一个偏房,王爷走进右边的一间。
这偏房光线阴暗,只有一案一桌,桌边两把椅子,靠窗处有一卧榻。
卧榻上方有一幅挂画,估计年代已久,纸质有些泛黄。
画的内容很简单:一棵老松,松下卧一只梅花鹿,梅花鹿身后有两只白鹤并肩而行。
王爷伸手撩起挂画。
画后是墙壁,只是有一方凹洞,洞内搁着一座神龛。
很多人家都有这样的陈设,墙上留洞,洞内搁置神龛。
只是这挂画后的神龛没有供奉神灵,只有一个莲座。
王爷轻呼口气,伸手转动那莲座。
“咔嚓咔嚓”,随着轻微的响声,面前的墙壁竟向右边退去,露出一个小暗室。
王爷闪进暗室,回身动了某处,那墙壁又“咔嚓咔嚓”退回来,与两边的墙壁吻合无异。
这时如有人凑近神龛处,将耳朵贴到莲座上,依稀能听到王爷低声叹息:“还是面对你,最自在舒坦。”
然后是隐隐约约的絮语:“她回来了,自然以她为重,然而其余二人未必服气。亭君也回来了,无论如何也应该立他为世子,然而肯定也有人不服气,如何是好?”
声音渐渐变得犹疑断续,最后完全听不到了。
“杏儿,姨妈走了,再也进不来了,你以后多保重,好好护着瑞儿和宝儿。”
“姨妈!”杏平妃握住许姨妈的手,泣不成声。
“夫人慎重!”蘅兰在旁边提醒说。
许姨妈也赶快叮咛:“杏儿切莫哭坏眼睛,王爷开恩,姨妈这不好好的?你可要守住性情,千万莫辜负王爷的恩情。”
言下之意是不要有情绪,小心被王爷知道惹得他不高兴。
“杏儿明白。”杏平妃点点头,忍住了泪。
蘅兰看不过眼,说:“姨妈还是出去吧,否则不知还会有什么事出来呢!”
这话,明显是嫌弃许姨妈自作主张整了早膳这一出,差点带累平妃。
事到如今,许姨妈也不过多计较:“蘅兰姑娘提醒得有道理,这件事姨妈是心急了,杏儿你今后凡事多与蘅兰姑娘商量。”
“嗯嗯。”杏平妃点头应承。
许姨妈又拉过许嬷嬷:“杏儿,许嬷嬷与我无论性情还是行事,简直饼印一样相似,她会代替我护着你!”
杏平妃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真想见见瑞儿和宝儿,只是不见为好。杏儿,姨妈这就走了,愿你们母子三人今后百般成就,事事顺心!”许姨妈一步三回头,到院门口才猛地转身走了出去。
杏平妃送走姨妈,心知事情无可挽回,接下来只能顺着王爷的意思闲出时间养病,虽然如此,仍然怏怏不乐。
直到晚饭时分一双儿女来到,平妃心情才有点起色。
这几年王妃不在家,王爷越来越喜欢独食,他没有发话,各人就在各自的院子吃饭。
三公子瑞君及妹妹宝瑶来到蘅芳院不久,蘅兰就从膳品厨房带饭回来了。
今晚的菜式色香味俱佳,引人食指大动。母子三人齐齐落座,正想动筷,小丫鬟跑进来禀报:“夫人,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