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解开牵引绳的秦帆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让他心脏一颤的呼叫声,他慌忙叫道:“怎么了?小云,怎么了?”
“我被彗星车压住了,动弹不得。”卜小云有气无力地说,“你快回来。”
“你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回去。”秦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往回跑,一边后悔把卜小云一个人留在彗星车旁。
短短的几百米,却突然变得那么遥远,秦帆心急如焚地往回跑,一路上摔了三次跤。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彗星车旁时,躺在慧面上的卜小云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怎么这么快,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秦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说着,他紧张地检查了卜小云和彗星车的接触情况:虽然彗星车倾倒的时候压住了卜小云,但与卜小云接触的地方并不是主要着力点,而且机械骨骼顶住了全部的压力。这让秦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秦帆扶起千斤顶,将它挪到彗星车车底下一个合适的位置。放好千斤顶后,他又将千斤顶挪开,用手拍了拍刚放过千斤顶的位置,喃喃说道:“慧面太松软了,得找一块硬的东西垫一垫,不然容易移位。”
在彗星车上搜了一遍后,秦帆终于找到了一大块太空铝合金板。他用手在铝合金板上敲了敲,便将铝合金板放置在选中的合适位置,再将千斤顶放在太空铝合金板上。
卜小云纳闷问道:“怎么把千斤顶放在铝合金板上呢?”
秦帆再三确定千斤顶放稳后,一边启动油泵一边解释说:“使用千斤顶最大的危险是位移,所以在放置千斤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地面不能松软,同时要保持荷载重心作用线与千斤顶轴线一致,防止顶升过程中由于千斤顶地基偏沉或荷载水平位移而发生千斤顶偏歪、倾斜的危险。应对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千斤顶下垫上硬物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刚刚发生意外了。”秦帆的话让卜小云恍然大悟。
在千斤顶的支撑柱不断抬升的过程中,秦帆马上找到另一块硬物卡住彗星车接触慧面的轮子,然后站在一旁扶住缓缓上升的彗星车。不一会儿功夫,彗星车已经抬起足够的空间,卜小云从彗星车下爬了出来,来到秦帆身旁一起扶住彗星车。
随着“砰”的一声,彗星车悬空的轮子稳稳地落在慧面上。卜小云高兴得跳了起来,“成功了,你太棒了,秦帆。”
“上车吧。”秦帆冲着卜小云露出微笑。
卜小云顺着扶手爬上彗星车的驾驶座,又从驾驶座挪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冲着秦帆笑呵呵道:“还是你来吧。”
秦帆“嗯”了一声,爬上驾驶座,彗星车再次被启动,但这次没有像离弦的箭那样冲出去,而是像一只探路的小猪一样缓缓地向前移动。要是在平常,卜小云一定一把夺过方向盘。
经过了漫长的“蜗牛爬”,彗星车终于回到月球飞船旁。实际上,秦帆驾驶的彗星车的速度并不慢,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卜小云却感觉度日如年。
秦帆从彗星车上跳下来,将牵引绳在彗星车的车架饶上一圈后,再将牵引绳系在月球飞船上。
“这样就可以了吗?”卜小云问。
“这样就可以了。”秦帆一边说一边打开月球飞船的舱门。打开舱门后,卜小云第一个鱼贯而入,秦帆紧随其后进入飞船,重重地关上舱门。
两个人几乎是并行着来到飞船的驾驶室。从屏幕上看到的天卫三的影像已经大得不得了,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秦帆在控制屏上简单触碰几下,画面的焦距马上发生变化,天卫三在屏幕里缩小了一半。
“我们还有多久碰到天卫三?”卜小云看着画面上的天卫三问。
“快了,”秦帆回答说,“按照目前的速度,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可能不用那么久。”
“这么快?”卜小云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吗?现在。”
“我已经把飞船里可以固定的东西都固定好了。”秦帆说,“快到时间的时候,再把我们自己固定起来就可以了。”
“把我们固定起来?”卜小云转过头看着秦帆,“固定在哪里呢?”
“就固定在驾驶座上。”秦帆说着,挪着屁股坐上驾驶座,“我已经加装了几条安全带,确保全方位无死角地把我们固定在座位上。”
“你都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些啊?”卜小云对此一无所知。
“每天做完早餐,你起床之前。”秦帆回答说。
“真会利用时间,难怪我没有任何察觉。”卜小云露出微笑,一屁股挪上另一个驾驶座。
“谢谢夸奖。”秦帆转过头露出微笑。
两个人陷入沉默十几秒后,卜小云开口问道:“万一不成功,你有什么遗言吗?”
秦帆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没有,没有想过。”
“一点想对我说的都没有吗?”卜小云转过头看着屏幕。
“对你说啊?”秦帆说,“那还叫遗言吗?”
“也是,”卜小云轻声说,“如果你遭遇不幸了,我肯定也活不了,对我说了也是白说。”
秦帆沉默了几秒,“那你呢?有什么遗言吗?”
“我啊,”卜小云顿了顿,“好像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恨不得每天都给小孩写一封信,现在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那有什么想对我说吗?”秦帆看着卜小云。
卜小云躲开秦帆的眼神,过了一会又将眼神投向秦帆,眼眶红润地说:“我只想感谢你,救了我,又陪了我这么久,真的感谢你。”
“不要这么说,我不能见死不救吧?大家都是中国人。”秦帆一板一眼地说。
卜小云破涕为笑,“你说话也太逗了,大家都是中国人。如果我是美国人,你会不救吗?再说,我可是美国资本主义企业的代言人。”
“如果是美国人,”秦帆顿了顿,“应该也会救,美国人和中国人哪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美国人有美国人的优点,中国人有中国人的优点,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如果美国人和中国人一起合作,对人类来说肯定是一大幸事。”
卜小云挠了挠头,“面对未来科技的挑战,我相信美国人和中国人会走在一起的。”
两个人就这样闲聊着,无意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屏幕上的天卫三变得越来越大。秦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要撞击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秦帆凑过身体,帮助卜小云系上安全带后,又系上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等待电光火石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