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的院子回来,千里寻刚走进望月轩,碰见丑丫面带桃花急急匆匆而来。
她见到小姐小心拜见:“小姐。”
“怎么着急忙慌的?”
丑丫心虚,撒谎道:“没……没什么,我还有事,不打扰小姐。”
看着丑丫慌张离开,千里寻纳闷:“丑丫今日怎么了?”
苦荞说:“看上去像是担心您批评她。”
千里寻开玩笑道:“不对,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是急着私会情郎。”
两人议论完,并未当回事。
刚走到素心草堂门口,想起陈浩宇,也该实施报复计划。
“你去把博雅斋的钥匙取来。”
苦荞去西院拿钥匙,千里寻则往后院拐去。
来到后院,她先看向静宜堂,门紧闭,韦嬷嬷应该一大早出去忙活。千里寻从心底感激这位嬷嬷,她悄悄为自己做了许多事,事事都做在她的心上。
然后才面向博雅斋,关着陈浩宇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关着也不能泄心头之恨,今日不如与他好好聊聊,说一说折磨他的方法。
很快苦荞将钥匙取来,上前打开大锁……
青瓜出去后,陈浩宇一直坐在厅堂等着。
听到有人开锁,一阵高兴,以为是奶奶前来做主,要求朱淑真放他出去。他快速起身凑到门口,期待看到老太太心疼他的目光。
结果门被打开,走进来的只有朱淑真和丫鬟苦荞。
陈浩宇朝门外再瞧瞧,一个人影都没有。
千里寻不屑地问:“怎么?还希望陈家长辈来救你?告诉你,他们已经把管教你的权力交给我,老娘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折磨你。”
“你胡说!奶奶那么疼我,我娘也心软,怎么可能让你管教我?”陈浩宇认为朱淑真不过是欺骗他而已,门并未被关上,他打算趁机跑出去。
结果被千里寻挡在面前:“想跑?没那么容易,今儿这门敞开着,只要我在,你甭想走出去。”
陈浩宇气得用食指指着朱淑真,说不出话来。干脆转身坐到椅子上,平复心情后,问道:“你倒是说说,怎么样才能放我出去?”
“我今儿来,就是打算放你出去。”
尽管希望如此,陈浩宇还是一脸不相信:“你会这么好?”
“我还真没有那么好。”千里寻向苦荞吩咐,“我边说,你边记。”
苦荞走到书桌前坐下,展开纸认真听小姐说的重要信息。
千里寻又面向陈浩宇:“打今儿起,你可以走出博雅斋,但不能走出陈府。”
陈浩宇怒道:“凭什么?”
“凭你打不过我,凭陈家长辈把管教你的权力交给我。”
“我才不信你的一面之词!”
“信不信由你,识相的乖乖配合,认真听老娘说话。”
陈浩宇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就不听!看你能把我怎么的!”
千里寻甚觉聒噪,迅速上前点了陈浩宇的穴位,他立刻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只能通过表情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下你总算安静,我可以好好说说如何管教你。首先,取消你所有月钱,要想有钱花,必须自己努力赚取……”
陈浩宇口不能说话,拳头攥紧,心想:“哼!连二十两的月钱都取消,实在过分!本公子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自己赚过银子?”
“其次,给你列出几条赚取银子的方法。第一,每日绕陈府的主路跑十圈儿,可得十文;第二,每日完成背诵诸子百家的文章和诗词任务,可得三十文;第三,每日完成一件劳动任务,可得五十文;第四,向你欺负过的人说一声‘对不起’可得一两银子……”
以上要求,都是千里寻临时起意想出,折磨中有教育,教育中有折磨,她甚是满意,因为这四条都是陈浩宇不喜欢做的事。还想继续添加,一时想不起来:“先说四条,后面想起什么来,再随时添加。苦荞,可记好?”
苦荞放下笔:“记得清清楚楚。”
“好,让陈浩宇在上面按下指印。”
陈浩宇不能动弹,任由朱淑真掰开他的拳头,在苦荞拿来的印朱里摩擦两下,又在纸上狠狠按下。他心中那个气,无处宣泄,脸憋得通红。
完毕后,千里寻点开陈浩宇的穴位。
陈浩宇二话不说,用拳头向朱淑真袭击而去:“朱淑真!你说的那些本公子一件都不会做!”
千里寻迅速拿住陈浩宇,将他的手臂在背后拧住:“你倒提醒我,不做是吧?还有惩罚,一件不做替老娘倒一日马桶!二件不做替老娘倒两日马桶!全部不做替老娘连续倒十日马桶!若负隅顽抗,就替老娘倒一辈子马桶!”
陈浩宇忍着痛说:“我们陈家茅厕多,又干净,上大号都去那里,根本没有马桶,只有夜壶,气死你!”
千里寻笑道:“这还不简单,为惩罚你,大不了老娘往后用马桶专门解大号,臭死你!”
陈浩宇占不上任何便宜,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不如装得态度好些:“朱淑真,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就别跟我计较,散播流言是我不对,要打要骂随你,只是别把我打出残疾来。”
对方态度好转,千里寻松开手:“苦荞,去把红豆叫来。”
苦荞在按有姑爷指印的纸张上添加完小姐刚刚说的,放下笔,赶快出去找红豆。
博雅斋的门不会再锁上,陈浩宇也终于放心,坐回椅子上:“朱淑真,本公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你,你呢?是不是也后悔嫁给本公子?”
自从决定嫁给陈浩宇,千里寻告诫自己,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能后悔。因此她从未想过后悔之事:“老娘后不后悔关你屁事!”
陈浩宇臆测道:“你肯定也后悔,不如我们和离,你也好自由自在。再说仪王对你有意思,我看他对你那个痴情的样子,绝对不会嫌弃你和离过两次,我们两个不如心平气和商量商量和离之事?”
听到“和离”两个字,千里寻心中莫名悲伤。本想着第一次和离之后能获得美满姻缘,谁知再次嫁的人又开口提出这两个字。莫说她没想过,就是想过,也没有了第一次和离时的冲劲儿,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和离耗去她大部分心力。
陈浩宇见朱淑真表现出悲伤的神情,自然开心,故意调侃:“你该不会喜欢上本公子?不舍得离开?也是,本公子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喜欢倒十分正常,既然喜欢我,就不要折磨我,好好待我,说不定我一高兴也喜欢上你,呵呵……”
千里寻从悲伤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对方调侃的表情和语气,令她厌恶:“闭上你的臭嘴!告诉你,你想和离,老娘偏不如你的愿,等老娘哪天把你折磨够,气消了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和离的事儿。”
陈浩宇本想发怒,又觉发怒无用,干脆继续调侃:“听说你跟林觉和离时使了老鼻子劲儿,现在本公子主动要求和离,你却不同意,不是喜欢本公子又是什么?本公子对美女来者不拒,要不主动投怀送抱一个?”
千里寻向来最讨厌男人的色相,遇见必打无疑,伸出拳头一拳打在陈浩宇的脸上……
陈浩宇的左半边脸立刻一片乌青,他捂着脸:“你是不是有病?”
千里寻收起拳头:“你才有病!没事调侃老娘,老娘最讨厌你刚才的样子!”
手中的汗接触到伤口,蜇得慌,陈浩宇不得放下手:“就你这样儿!也不知道乔文仙和仪王喜欢你什么?”
红豆和苦荞进来,她们见姑爷的脸上一片淤青,甚是滑稽,心中不觉偷乐。苦荞到书桌旁去拿写有条款的纸张,红豆则问:“小姐,有何吩咐?”
“你派两个人,从现在起跟着陈浩宇,负责监督他,每日让他按照纸上写好的一一完成。”
“是,我这就去安排。”
苦荞把纸张给了红豆:“都在上面写着,你让监督的下人看后记在心里,然后再拿给我。”
红豆接过纸张,出去安排人。
陈浩宇问:“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
千里寻说:“现在还不行,等负责监督的人来了再说。”
陈浩宇心想只要不被锁着就好,他一旦出去先找奶奶哭诉一番。
想到找奶奶,为何青瓜出去这么久还未回来?按说他不可能不去找老太太,既然去找了老太太为何到现在还没来?难道陈家的长辈真的被朱淑真收买?
“奶奶和我爹娘果真让你管教我?”
千里寻骄傲道:“那是当然,长辈们还说,他们绝不插手此事。”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既然敢把你放出来,就不怕你到长辈面前哭诉。”
红豆带着阿升和一名男仆前来:“小姐,我把阿升和三宝带来,以后由他们两个负责监督姑爷。”
红豆把手中的纸张还给苦荞,小声说:“他们都已记下。”
苦荞点点头。
千里寻对眼前的两个下人十分满意,嘱咐道:“你们两个记着,每日紧跟着姑爷,不准让他走出陈府,当然在陈府内他想去哪里不必限制。白天可以走出博雅斋,到了晚上,他睡下后依旧给门上好锁,以免他趁大家睡着跑出去。”
两名下人回道:“谨遵小姐吩咐。”
一切安排妥当,千里寻朝陈浩宇“哼”一声:“你可以出去了。”
陈浩宇二话不说,跑着跳出门外,慨叹道:“自由的空气真好!”
他转过头:“朱淑真,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奶奶!”
阿升和三宝紧跟姑爷向前院走去。
报复计划已开始实施,千里寻却没有多么开心,只因陈浩宇提到和离,提到仪王,她又想起梦容。她之所以愿意嫁给陈浩宇,不愿走上和离之路,多半是因为她。
抢亲那日梦容说出恨她的话依然萦绕在耳边,这恨,令她望而却步,不敢对心中的感情有任何奢望。
苦荞陪小姐回到素心草堂,小姐不想说话,也不写话本,坐在书桌前发呆。苦荞则将手中的纸张收起来,默默站在一旁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