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黑子那场轰轰烈烈的情书闹剧，葛明寒不禁哈哈大笑。
笑毕，葛明寒接着说黑子的故事：“黑子被班主任狠狠地批评一通，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把这事跟他爸说了，他爸平时对黑子管教就挺严的，经常打得他满街逃窜，这一次居然没有打，而是罚他三天不能吃饭，好家伙，这小子饿得受不了了，就跑我家去噌饭吃，刚好那天我妈加班没回家做饭，留下方便面让我自己泡来吃，但黑子说方便面不好吃，得想别的招儿，他看到我隔壁邻居家院子里种的红薯，就跑过去挖了几个回来烤着吃，我们正吃得香。邻居大婶发现她家的红薯被偷了，便隔着墙骂娘，虽然她并不确定是我们偷的，但我和黑子吓得不敢出去。”
葛明寒和李凡拓在说着他们的朋友黑子的故事，方晴和张晓琳专心致志地听着，被他们有趣的故事迷住了。葛明寒点了几个菜陆续都有上来。
葛明寒说：“吃饭，一边吃一边聊。”他说着突然看一眼方晴，方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葛明寒便用脚偷偷地碰了一下方晴的小腿，方晴向他个眼色，示意他要避嫌。
李凡拓根本没有留意到葛明寒的小动作，他给葛明寒满了一杯二锅头：“来，咱哥俩儿多年不见了，干一个？”葛明寒爽快地举杯和李凡拓碰了一下，“干！”
张晓琳和方晴也开始吃菜，她们两人喝的是红酒，也是一杯一杯地干。张晓琳告诉方晴说蓝庭宗最近就要来青林了，她马上就要回归做安份守己的太太了，好景不长啊。方晴也说汪震再过一个月也要回国探亲了，她的好景也不长了。两人同病相怜，自怜自艾，相同的命运让她们的情谊更加坚实。
李凡拓喝得有点高了，脸都红了，他对葛明寒说：“其实黑子是自作多情，人家杨晓根本不喜欢他，杨晓喜欢的人是你。”
葛明寒惊讶道：“胡说，我怎么不知道？”
“是真的，我们在一起玩的这些人都知道了，我不信你不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晴听到了李凡拓的话，她停下来微笑着审视葛明寒，葛明寒紧张地看着她，担心她多心。他连忙对李凡拓说：“即便她喜欢过我，那时候我们都小，可以说情窦未开，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以前就没有暗恋过女孩儿？”
李凡拓笑道：“有是有，但是人家根本不甩我。”
张晓琳突然对杨晓感兴趣起来，“你们说的杨晓一定很漂亮吧？”
“当然漂亮，不仅漂亮还挺清秀，是那种但凡男人都想保护的女孩儿。”李凡拓不无向往地说，脑子里想着那个长发垂肩、苗条纤弱、美眸皓齿、眼神幽怨的邻家小女孩儿。张晓琳白了一眼李凡拓，似乎有些醋意。方晴连忙说：“那你们知道杨晓现在在哪儿吗？”
葛明寒摇了摇头：“我自从回了青岛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李凡拓偷摸地看一眼张晓琳，他其实是知道杨晓的事的，他想说出来又怕张晓琳生气。葛明寒想起那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儿杨晓，便问李凡拓：“你知道杨晓现在怎么样了？”
李凡拓顾虑地看了一眼张晓琳，张晓琳并不是太凶，也期待地看着他，想听听杨晓的故事。李凡拓突然叹息道：“唉，杨晓的事我真不想讲，讲出来伤心。”
“怎么了？”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问。刚才轻松愉快的气氛立马变得沉重。
李凡拓猛地喝了一口酒，低下头来缅怀着过去一些事。其他三人心急如焚，便催他赶快说，别吊大家的胃口。
李凡拓抬起有些腥红的双眼，神情苍凉，“事实上，在我离开北京的第四年，杨晓就死了！”
“什么？”葛明寒一脸骇然，“那就是我离开北京的第二年……”
“是的，她死那年才十五岁。”
“怎么回事呢？”方晴和张晓琳都被女孩儿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明寒，你还记得杨晓的老家是哪儿的吗？”
“云南丽江的吧？她好像是白族人。”
李凡拓点点头，“对，她十四岁那年的春天回了丽江，然后插班到一所中学，她的数学一直没有学好，她的数学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直垂涎杨晓的美色，他便经常借着给杨晓辅导作业的名义接近她，打她的主意，好多次他都是有心没胆，最后一次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丧心病狂了，糟蹋了杨晓……”
李凡拓还没说完故事，方晴便能想像得出来杨晓的结局，她不禁潸然泪下，连忙捂住双眼。葛明寒感到很悲愤，不禁骂道：“他妈的，没人性的禽兽！”
看到方晴哭了，他便伸出手，在桌子的掩盖下他捏了一下方晴的膝盖。
张晓琳一脸悲戚，她第一次听到这么令人动容的故事。
李凡拓的眼角渗出泪花，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杨晓出事后，就没有再回学校上学了，她几次寻死，都被她妈妈发现了，从此她妈妈把她看得紧紧的，不敢离开她半步，家里所有能用作自杀的物品都收了起来，要出门办事只能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但是有一天，她妈妈出了一趟门，一时疏忽，竟忘记锁门。于是，杨晓便走出家门，跑到离家十里之外的红湄河的河边，投河自尽了……”
听完这个悲惨的故事，方晴和张晓琳不禁泪湿衣襟，被一个美丽的女孩儿短暂而悲惨的一生扼腕悲叹。她们都沉默着，想像着那个陌生而熟悉、遥远而亲切的美丽女孩儿，她要是还活着，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乡遇故知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葛明寒本来准备和李凡拓一醉方休的，没想到却被杨晓的事情弄得心情极度郁闷。
葛明寒低下头，想起了儿时那些事，军区大院里和他差不多大的玩伴们，他当然记得杨晓，而且印象挺深的，那个长发飘飘，总喜欢穿白色上衣和天蓝色裙子的女孩儿，文静可人，善良美丽，有点弱不禁风；他当然也知道杨晓一直喜欢他，那时候不谙世事，对男女之事更是懵懵懂懂，压根没往心里去。随着离开北京，和朋友们都失去了联系，渐渐地淡忘了那些人和那些事。现在被李凡拓提起，他蓦然发现这些年心中偶尔还是会迸出杨晓的影子的。而今晚，因为方晴在的缘故，他只得假装不知道杨晓对自己有意思。
张晓琳抹了一把眼泪，问李凡拓：“后来那禽兽被判刑了吗？”
李凡拓灰暗着脸看着张晓琳：“当然被判刑了，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但是后来听说他被提前放出来了。”
“唉，这社会没天理了，这种臭流氓、老师队伍里的败类应该立刻枪毙，以杀一儆百。”葛明寒忿恨地说。
方晴说：“这样我们怎么敢生女孩儿了？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儿，放到学校里整天提心吊胆的。”
张晓琳说：“不是每个老师都会这样。”
“但现在的老师素质更不如以前，而以前都出这样的事，现在更不好说了。”
葛明寒说：“也不要过份担心。这样的坏人毕竟少数，而做了这样的事一定会得到严惩的。”
“是啊。”李凡拓说，“虽然那男老师被提前放出来了，他失去了一切——公职、家庭、名誉，变得非常潦倒。一年之后，他莫名地死于一场车祸，大家都说是杨晓的鬼魂附在他的身上杀了他。”
方晴说：“这就是恶有恶报。”
葛明寒说：“真是老天有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