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铜镜局中局
第52章 冥思苦想
汤小七生长在农村，在老家时，常看到乡亲们用白纸卷旱烟抽，他们把这种自卷的纸烟叫‘喇叭筒’。参军入伍后，由于整天整夜的开车，他们司机们常常以吸烟的方式消除疲劳。那时，战士的津贴费很低，他们买不起香烟，吹‘喇叭筒’就成了汽车连的一大景观。转业后，柳如烟严格控制他吸烟，后来发展到只要闻到他身上有烟味儿就不与他同床，为这事儿，他们没少怄气，最后他一狠心把烟戒了。
可是，现在他的烟瘾不知怎么一下子发作起来。
他将烟蒂中的烟丝抖在稿纸上，做这件事时他很专注，他剥了三四个烟蒂，估摸着够卷一只‘喇叭筒’了，便将散落在稿纸上的烟丝往一起归拢了一下捏在手里。他撕下一页稿纸，将烟丝重新放在上面，准备在另一页中裁出一块卷烟纸，他认真地把纸铺好，折叠出一寸宽的一条纸，正准备撕下来时，无意中发现那张纸上有印下来的字迹，那字迹并没有颜色，是有人在上一页写字时透过来的笔迹压痕，这压痕太重，说明写字人执笔写字时是用了力的。
这是谁写的？透过来的压痕写的是什么？
他将折叠的稿纸铺开展平，借着车顶的灯光，从不同角度观察着笔迹压痕，依稀觉得那字迹很熟悉。这时，他看到稿纸的下方有一行签名，仔细辨认，发现那签名竟是‘曾光’。
心，忽地一下子提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很快认出稿纸下方的日期落款是七月九日。这就是说，曾光昨晚在这一页稿纸的上一页曾经写过一篇文字，那么，这篇文字是什么呢？
他屏住呼吸，仔细辨认着稿纸上的字迹压痕，又认出了‘借款协议’四个字。
曾光跟谁借款？为什么这两页稿纸在自己的手包里？
一连串的问题倏然导入他的脑海。
他努力地想着，渐渐忆起，这两页稿纸是自己出逃前，在自己家书桌上的一本稿纸上撕下来的。他还记起自己当时很悲伤，鼻子酸酸的，他撕下的稿纸原本是想擦鼻子的，可当时窗外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他疑心是警察来了，便拿着这两页稿纸来到阳台想看个究竟，也就是在那时，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车还没从食为天饭馆开回来，于是，他没来得及擤鼻涕，随手将那两页稿纸装进手包里...
他禁不住再次仔细辨认稿纸上的笔迹，发现除‘借款协议’、曾光签名及日期落款外，其他压痕仅凭肉眼已很难辨认，他只依稀看出有‘柳如烟’三个字，后面的字只能凭猜想了，大概是借款的数目，好像是多少多少钱之类...
曾光怎么管柳如烟借钱？这张借款协议说明什么呢？
他苦思半晌，渐渐理出了一点儿头绪。他想，这张‘借款协议’说明，第一，曾光昨晚的确到过自己家，有日期为证；第二，曾光好像与柳如烟正在进行某种交易。那么，是什么交易呢？钱色交易？上床鬼混？可鬼混完后曾光为什么要向柳如烟借款？
他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儿他似乎越来越清楚了，那就是，柳如烟的死，曾光有脱不了的干系！
自己该怎么办？回西京将这稿纸交给公安局鉴定？以曾光的聪明和应变，他也许三言两语就能说明这‘借款协议’的来路，而且决不会与柳如烟的死因挂上钩。更何况，曾光早已做好各种准备想置自己于死地，以曾光的能量和狡诈，自己能斗得过他吗？
毕竟，柳如烟是死在自己怀里的，而且公安局眼下正在追捕自己，此时回西京，无疑于自投罗网！
然而，自己开着车，没有驾驶证，没有身份证，没有足够的钱，自己又能逃到哪儿去？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天亮后，自己的车在警察林立的道路上将无路可走。
看来，宝来车已成了自己的累赘。
他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揉揉眼睛，他问自己，面对警方的追捕，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他想过回农村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家去躲一躲，他也想过到战友家里避一避；但是，他怀疑神出鬼没的警察早已在那里布了控，他庆幸自己来到了无亲无故的L市。
自己到底该往哪个方向逃？到底要逃到何处？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但他想，出逃之前，还是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讨一讨口风为好。
他再一次想到自己的老丈人。
出租车进市，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口。
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看左右无人，开始给柳沧寒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听到老丈人喘着粗气，急切地问：“喂！哪位？”
他低声说：“是我！”
“小七吗？”柳沧寒立即听出了他的声音。
不等他张嘴，柳沧寒已经急急地说了起来：“小七你听我说，你快点回来，不管在哪儿，一定快点儿回来，现在市公安局和市纪委都在对烟儿的死进行调查，都在找你，你务必快点回来...”
他的心‘怦怦’的跳，深恐通话时间过长被公安局测出自己所处的，不等柳沧寒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开始反复咀嚼老丈人的每一句话。“市公安局和市纪委都在对如烟的死进行调查...”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如烟的死难道还没有确定凶手？他们为什么还在进行调查？他们都在找自己，是为了调查自己还是为了抓自己？他冥思苦想着，潜意识里，总觉得柳沧寒的‘调查’只不过是一个诱饵，他是在以此诱骗自己，等把自己骗回家，公安局再兵不血刃地一举把自己拿下？另外，更让他生疑的是，老丈人说市公安局和市纪委都在调查柳如烟的死，杀人是刑事犯罪，公安局侦破案子理所应当，市纪委掺和进来于理就不通了...
很显然，老丈人在说谎！
可是，老丈人在机关单位混了那么多年，他怎么能犯这样的常识性的错误呢？
他想不通，于是，再一次拨通了老丈人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