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大汉叫做郭威,身后那两个人,一个是杨彪,另一个叫罗猛。
郭威盯着齐霄,忽然冷笑:“两位朋友,你们是来喝酒的,还是来打架的?”齐霄怔了一怔,与薛祥对视一番,忽然大笑起来,转头道:“这话应该我问三位才对。”
“不识抬举的东西。”郭威啐了一口,忽然将桌子掀翻,酒楼里的客人和陪客人的女子都惊慌地逃了出去。
齐霄和薛祥没有带兵器,在这三个强盗面前,他们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但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练过武,要是跑起来,肯定跑得比别人快。
三个大汉追了他们很久,从东追到西,从南追到北,最后薛祥被齐霄拉进了一条胡同里,大汉们没有发现,气急败坏地走开了。两人累弯了腰,气喘吁吁,他们想笑,却笑出了眼泪。
齐霄缓了缓情绪,看着薛祥,说道:“薛兄,你说做个江湖浪子是不是很惨?”
薛祥也看着他,回答:“是挺惨的。就比如你,除了能在酒楼里痛醉一场,还能有什么别的发泄?”
齐霄道:“幸好我们还没有惨到底。”
薛祥挑了挑眉毛:“哦?”
“至少想笑的时候还能笑,想哭的时候还能哭。”齐霄笑了起来,“能够活得好好的,就不算是最惨的。”
现在是三更天。
齐霄和薛祥坐在屋顶。齐霄躺了下去,望着天上的繁星。薛祥看着他,忽然也笑了起来,道:“齐兄,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齐霄转头道:“说说看。”
薛祥将目光移向远方,缓缓道:“其实,我现在也已是个浪子,或许我比浪子过得还惨。”
他正感慨着,齐霄忽然捧腹大笑,薛祥不免皱眉,道:“我说的可是真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齐霄憋住笑,道,“说实话,你这个秘密一点也不好听。”
薛祥道:“你难道还有比这更好听的秘密?”
齐霄坐了起来,正色道:“当然有。”
薛祥好奇地看着他,立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齐霄又躺了下去,拖腔拉调,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要是说了,只怕会吓你一跳。”
薛祥道:“我胆子一向不小。”
齐霄反问道:“你真想听?”
薛祥道:“当然。”
“好,那我就告诉你。”齐霄说着,忽然站起身,“其实我也有一个妻子。”
“什么,你居然也娶了妻?”薛祥好像真的吃了一惊,“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齐霄听后,冷笑道:“当然不是那种坏女人。”薛祥忍不住追问:“那她长相如何?是不是很美?”齐霄点了点头,道:“你绝对没有见过像她那么美的女人。”
“我才不信。”薛祥故意摇了摇头,“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是我的夫人琳儿。她难道长得比琳儿还要美?”
“看不出,你还挺在意你的妻子。”齐霄微微一笑,“琳儿那丫头我也见过,她是挺美,但不是最美的。”
薛祥忍不住笑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犯糊涂,回去后再挨家里那醋坛子的一顿板子?”
齐霄也笑了,道:“原来你还挺聪明的。”他忽然又故作生气道,“不过我可要警告你,我夫人玉体金贵,你要真敢对她无礼,哪怕是眉目传情,我也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薛祥放开他的手,勉强笑道:“你放心,我就是看看,不会对你夫人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那就好。”齐霄说完,从屋顶跃下,转头道,“天亮后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的。”
天一亮,齐霄就带着薛祥上山。
在山林里,他们找到一处清泉。
泉眼足足有两丈深,齐霄将天绝刀放在水边,转头看了看薛祥,忽然道:“你跳下去。”薛祥一怔,道:“这太深了,我还不想死。”齐霄把手在薛祥背上一拍,道:“想什么呢?我是让你洗掉身上的酒臭和血腥。”薛祥看了看水边的天绝刀,反问齐霄:“你的刀不该先洗吗?”
齐霄道:“刀没有必要洗,因为刀总是比人干净。”薛祥有些不解。齐霄接着道:“人杀了人,错的在人,而不在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你是怎么混江湖的?”说罢自己就先跳了下去。薛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慢慢解下腰间的白虹剑,跳入水里。
水下的世界,总归是比人生活的世界要来得干净。
看着各式各样的鱼虾在自己面前悠闲地游来游去,两个人竟忘了自己还活在现实之中。
他们毕竟不能像鱼虾一样在水中呼吸,知道彼此都已支持不住了,正想一起上去,忽然看见水中垂下了两根钓鱼用的丝线,上面还有鱼钩。
鱼钩上没有饵,却挂着一口刀和一柄剑。那是齐霄的天绝刀和薛祥的白虹剑。
薛祥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窜出水面,伸手抄住了一根树枝,将整个人吊在树枝上。
然而,水边并没有人,只有两块大石头,压着两根鱼竿。
薛祥走近一看,发现其中一块石头下面放在一张纸。
他弯下腰,拾起那张纸,正要细看,赫然发现鱼竿连同刀剑都消失了,脸上顿时露出惊异之色。
这时,齐霄从水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问薛祥:“人呢?”
“已经走了。”薛祥随口一答。
齐霄也在疑惑,自己的刀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见薛祥手里拿着一张纸,赶忙凑过来问:“上面写着什么?”
薛祥慢慢地展开,心头一颤,道:“这是……阎王帖!”
纸是湿的,上面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仿佛写的是:“当心……”
这两个字不是薛祥看出来的,而是齐霄喊出来的。
因为他们只看出了这两个字,山壁上就有块巨石如炸弹般向他们打下来。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当然可以选择向旁边闪避,但他们没有。
因为他们已见惯了多种危险的把戏,这种把戏在他们看来并不危险。
其实只要是个反应比较快的人,就可以将这种石块轻松地躲开。
“阎王帖”背后的人当然不会真的认为这种把戏就可以杀得了他们。
把戏的后面,必定还藏着更加危险可怕的阴谋。
所以巨石打落下来,薛祥他们非但没有向两旁闪避,反而迎了上去,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从巨石旁边窜了上去,窜上数丈,立刻抓住了山壁上的藤枝,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一声天崩地裂般的炸响。
那是霹雳堂的火药才能发出的巨响。
震声中,他们非但没有扭头向下来,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停顿,抓住藤枝的手一用力,脚尖向山壁上一蹬,人又接着向上窜出,当窜到山壁上时,有三个人正探着头向下看,其中一人竟是项难敌。
薛祥看到那个人的容貌时,脸上的表情,就如忽然被人掴了一巴掌。
他明明记得,项家庄已被大火烧成了废墟,项难敌本人也已葬身火场,而且身首异处,怎么会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难道说,慕容翰等人当初对自己撒了谎,项难敌根本就没有死,死的是他的手下项威?
薛祥冷冷地看着他,道:“想不到你居然没有死。”项难敌沉声道:“你不也一样没死?”
薛祥看了看齐霄,又看了看面前的那三个人,冷笑道:“就凭你们三个,要杀我们只怕还不够。”项难敌没有说话。薛祥又道:“但凭我们两个,要杀你们绰绰有余。”项难敌这时开口说道:“为什么要杀我们?”齐霄抢着道:“这不废话么?当然是你们要杀我们!”
另外一个人忽然大笑,道:“要杀你们的可不是我们。”他接着道,“虽然我们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可以无缘无故杀人。”薛祥点了点头,道:“的确不能。”他仔细地端详了那个人,忽然笑问:“阁下就是巨鲸帮的帮主余天南了?”余天南道:“公子好眼力。”齐霄又把目光移向余天南身侧那人,道:“这位想必是嵩山派的长孙克友孙前辈。”长孙克友微微点头。
薛祥道:“两位前辈想必是第一次接暗镖,当然是不肯空手而回了。”说话的时候,他又把目光落在项难敌身上。
项难敌道:“他们本来就不会空手而回。”他一双手本来抱在胸前,现在还是没有动。
可就在他说完话的瞬间,那双手忽然鬼魅般伸出,已打在了这两人的背上,打得很深。
余天南和长孙克友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两个人忽然像是两块木头,被项难敌一掌跌下山崖。
项难敌做掉两个人后,才拍了拍手,淡淡地接着道:“因为他们根本就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