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铜镜局中局
第50章 我在车上等人
“票！”一个细长白嫩的手臂从收费口伸向他的脑袋，懒懒的声音飘进他的耳鼓。汤小七愣了一下，发现那细长白嫩的手臂并不是警察黑黝黝的枪，他长舒了一口气，将钱递进了收费口。
女收费员在收费卡上盖了章，又将零钱找给他，低头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了声谢谢！
红白相间的横杆像年轻男性的阳具，忽地一下勃起。
他的车顺利的通过了收费站。
他咽了一口唾沫，心想，看来警方还没有发出通缉令。
这次星夜仓皇出逃，自己成了惊弓之鸟、漏网之鱼，当他的车湮没在L市的万家灯火时，他望着深夜车流渐稀、人影消散的街道，一股苍凉之情伴着莫名的恐惧‘轰隆隆’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哪里去，他心里一片迷茫，手中的方向盘不知向哪里转动。街道是熟悉的，通往旅馆饭店的路他也一清二楚，可是，身为逃犯，他感到四处都有警惕的眼睛，哪里也不是他的去处。
他的车速慢下来，虚虚的、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着。身边不时有车辆匆匆驶过，他们不满地冲他鸣笛，有一个家伙甚至还将头伸到窗外骂他：“喂！小子！你这车不走不停的，喝醉啦还是睡着啦？”
他确实感到累，是那种心力交瘁的累。他多么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歇歇脚。自打柳如烟死到现在，他一直没有静下心来，现在，自己该好好想一想了。
夜色中，汤小七将车停在了一条僻静小街的路边。下街两侧种植着两排巨大的法国梧桐，梧桐树冠如巨伞，将小街遮荫得如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梅花造型的街灯只有一人来高，散发着柔和的光，就好像安装在隧道壁上，他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这是哪儿。他想，管他呢，先静静地休息一会儿再说。
他拉了一把手刹，关上了点火开关。
油表、里程表上的灯光熄了，车内没有一丝光亮，他默默地伏在方向盘上。
耳畔少了发动机的轰鸣，世界骤然静了下来，他透过车窗望着灯光迷离的小街，街上没有行人和车辆，无边的寂静使他犹如掉进一眼深深的枯井。他探头望着车窗外一方的夜空，感到自己的心没着没落地漂浮了起来，无望无援、忐忑不安、焦虑狐疑、恐慌惊悸等不良情绪揪心扯肝，一齐向他涌来...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是得好好想一想了。
他将身子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他想了很久，或许老丈人是自己最可信赖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人，这样一想，他便神差鬼使般地从手包里取出手机，他要给老丈人打个电话，问一问柳如烟的尸检结果。
他打开手机，刚要拨号，忽然又迟疑了，老丈人真的那么令自己信赖吗？假如他把自己视为杀死他女儿的凶手，他还能帮助自己吗？
他在激烈的矛盾中痛苦的思索着，但是，他最终还是狠下了心来决定与老丈人通一次电话，他看了看手机屏上的时间显示，已是深夜一点多了，他开始以秒计时，摁下老丈人家的电话。他暗暗告诫自己：通话时间绝不能超过五分钟。
电话铃声只响了两三下，柳沧寒的声音便急促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喂！小七，你在哪儿？”
他的心一震，嗫嚅着，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喂！小七你说话呀！范警官他们正找你呢！你快回来！”
他的心剧烈的一震，听老丈人的口气，公安局肯定在追捕自己。他惶惶地问：“爸！如烟的尸检结果出来啦？”
柳沧寒急急地说：“出来啦！是扼喉窒息致死，公安局现在正...”
“当当当！”车窗玻璃被人重重地敲响，他连忙关掉手机，脑袋轰然一炸，心想，坏了！警察找到自己了！刹那间，他想到了开车逃跑，可是，他看到车的前窗上忽然趴过来一个人，隔着车窗玻璃，那人的头几乎触到了他的眼前，一束强烈的手电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这时，他听到那人喊：“里面有人！”
一侧的车窗再次被擂响：“出来，出来！”
汤小七万念俱灰，心想，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伸出颤抖的手，打开车门，两束手电光同时照在他的脸上。他用胳膊遮住脸，踉踉跄跄地下了车，恍惚看到对面站着两个男人。
“干什么的？”他们厉声问。
他没有回答，心里揣测着对方的身份。在手电光向他的脸移动的一瞬间，他看到对方的头上并没有那顶高高翘起的雄鸡冠似的大盖帽。
一个人走近他，狼狗般地在他身上嗅。他看清了，那人的胳膊上戴着一个红袖标。他心里有底了，显然，他们是居民小区值勤的联防队员。他知道，在联防队员面前，你越是心虚，他们越是不放过你。于是，他斜着眼望着那个人，笑着问：“哥们儿，你闻什么呢？”
“我闻你是不是喝醉了！”那人说。
他笑道：“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喝醉的吗？”
那人说：“闻着倒是没酒味儿，不过，你干嘛把车停在这儿，一个人在车上睡觉？”
他说：“我没睡觉，我是在车上等人！”
“等谁？”那人狐疑地问。
他伸头望着小街边一栋豪华的宿舍楼。那一刻，他忽然感到这栋宿舍楼很亲切，他禁不住抬眼远望，发现小街的尽头果然有一座高楼，高楼顶上，隐约可以看到由霓虹灯组成的四个大字：建设大厦。
他暗想，自己怎么神使鬼差地到了这里？
他曾经和曾光来这里开过会。
“你是从哪里来的？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在这里等谁？”那人用手电筒照着他的车牌号，继续问。
汤小七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口敷衍了一句：“我等的人，就是告诉你，你认识吗？”
那人听了他的回答，显然有点恼火：“把你的驾驶本、行车证、身份证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一听说要看证件，汤小七有些慌神儿，他出逃得急，根本就记不得带没带这些证件了；即使带了，也不知道带得全不全。事到如今，他只有打马虎眼了，他笑着，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联防队员的警惕性还蛮高的，我跟你们说，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在这里等我们领导呢，你瞧见这栋楼了吧...”他指着一个亮灯的窗口说，“我们领导从西京回老家看看，让我在下边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