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歌如今的朝堂，因为殷帝的专横跋扈，早已把大多朝臣压制了，又因他猜忌和排挤结党官员，弄的人人自危。郭家也不像以前一样为着争宠巴结他了，反而背后与郭淑妃母子走得勤，算计的也应该是殷帝。而大皇子齐王这次赈灾得力，颇得殷帝赏识，本是扶植他削弱太子的势力，又怕他与郭家再次做大。殷帝就这么患得患失，反倒是弄的一个信任的也没有。
杨宏业就是在这种时候，适时出现在殷帝面前。他的忠诚是真的，只抱着皇帝的大腿，谁的账也不买，也是看穿了殷帝的人性。他一直做到了右相的位置，平常也揣摩着殷帝的意思说话，必然就得了他的赏识。
“陛下传唤可是因北凌战事？”
“爱卿说说，你是怎么看待此事，那鲜卑多年来与北凌相安无事，难道这次是因为那个莫子蔺？还是他趁机真的攻打大魏？”
“陛下，臣不敢断言，国师曾说过北凌有莫子蔺可保安定，鲜卑一定是趁此机会出手。若陛下想尽快平定，可先放莫子蔺回北凌。只是--”
杨宏业欲说又止。
“只是什么，是说朕的计划失败了？白折腾了？”
“哪能，臣不是这意思。臣是想，莫子蔺在大魏的位置是因他的兵权，还有莫家守卫北凌的几代人功绩，可他仰仗的也是陛下的军队，是陛下的银两养着的军队。臣想，北凌有一大半的兵将在郭舒衍麾下，这次鲜卑进犯，可以让他全权指挥北凌军队，只要配合好，拓跋没那么容易打进来，也不会影响陛下的计划。”
“咳咳，”殷帝干咳几声，摸摸自己下巴，这右相是听话，但是文臣怎懂武略，何况郭舒衍在自己默许下已经得罪过滇池兵将，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杨宏业的话也不是全错，好不容易扣住莫子蔺，借机会夺了他的兵权不是更好处理他了。
他对安喜道：“拟旨，加封许吾祯为北凌滇池郡指挥使，立即带兵三万驰援北凌。”
许吾祯在北凌带过兵，也与莫子蔺手下的兵将有些面子，由他接管是最好。
然而他没想到，许吾祯的军队还在路上，北凌的塘墉城就被攻破了。
拓跋溟亲帅四十万大军，一面阻击滇池来援的军队，一面攻城。
塘墉本就不是像滇池一样的关隘，靠着梓妃镇的贸易地区为屏障，这几年以为天下太平，郭家军又疏于防范，把子蔺的提醒就当做了耳旁风。城池本就没加固，又被拓跋溟用计诈开城门，毫无阻拦的直攻而入。
这时候的郭舒衍想逃也晚了，被乱兵射杀，也幸亏一个卫兵用了个假的尸体瞒过鲜卑，才把奄奄一息的郭舒衍救出，但军报上却称他已战死，他不死也难逃兵败的追责。
伤痕累累的塘墉城头，数十人在清理尸体和遍地的箭矢。
拓跋溟回头看着柳正卿：“怎样，我帮你们除了这祸害，是不是得感激我？”
柳正卿微微一笑：“拓跋王心知肚明，你与他的宿怨也不是没有。”
鲜卑与大魏定下梓妃镇约定后，在塘墉的郭舒衍没少与鲜卑起冲突，他们的贪得无厌早就让拓跋溟心烦，乘着机会不杀他都对不起鲜卑百姓。
拓跋溟也点头笑笑：“我是为了梓妃，郭家没少给莫家使绊子，我就给他添添堵。”
消息传到殷歌，殷帝拍着案上的战报：“滇池七万兵马干什么去了，就看着塘墉被破城？他们是死的吗？”
安喜小心翼翼道：“皇上，这上头说了，梁将军亲自领兵去救援，被截住，打了一天，伤亡惨重。再说，”他咽了口唾沫：“塘墉郭将军那可是十五万兵呢。”
言外之意，郭家十五万都守不住城池，凭什么要莫家军去送命。
殷帝无奈又打开战报，上面是说了滇池兵马溃败严重，塘墉失守，他们只得逃回滇池坚守，滇池西关如今众将无首，又被鲜卑十万大军围困，请求朝廷支援，还说拓跋溟在塘墉修整后意图南下。
这一环环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殷帝的咽喉，让他无从选择。
“安喜，你说，朕真的对他没办法了？”殷帝把手拍在龙案上。
安喜可不敢接茬，心里怪那个国师，偏偏扔下个莫子蔺的煞星命格就走的没影儿了。其实，这也不怨岱岳，那日他从大安寺出来，也搞不定法悔所言是真是假，对殷帝只说要回蓬莱一趟查些消息，便一去没影儿了。
“安喜，你再去传杨宏业。”
一个时辰后，杨宏业走出殷帝的御书房，安喜躬身送出，暗暗咒骂，这个玩弄笔杆子的文官也这么歹毒。
殷帝走出御书房：“安喜，随朕去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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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鹤商行的一处院落，梅朵和两个丫鬟等得心焦，连小银狐都看出她不好惹，分外乖巧。
鲜卑大兵压境，殷帝不动，攻城，殷帝也不动。如今塘墉郡被鲜卑占领，殷帝还是没动，难道他不怕？
梅朵心焦，连梅长林也沉不住气，他知道四妹的心意，派人时刻在盯着朝堂上的风吹草动。
夜幕笼罩下的殷歌城，一片死寂，夏夜里的蝉声给这死寂带来的更是心焦，在梅朵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她坐在阁楼的琉璃瓦顶上，数着一声声讨厌的蝉鸣，把手里的石子一次次抛向树枝，弄的本就睡不踏实的长林推开房门出来。
“格桑，你做什么不睡觉，下来！”
梅朵把手里最后一块小石子抛了出去：“我睡不着，它们越叫得起劲。三哥，你睡去吧，我就坐在这里过夜了。”
“胡闹，下来！”长林喊道。
“我就不，你上来抓我吧！”
长林无奈：“你下来，我有他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嗖’地一下，梅朵站在他面前，连小银狐都慢了一步。
长林苦笑，要是子蔺真有事，四妹要该怎么办？
“你没骗我？快说！”梅朵催促。
“哥不敢，”长林忙道：“这几日我听他们打听的消息，说皇上派了人去北凌了。”
这事梅朵知道：“是去替代侯爷，那他肯定不会放人了？”
“别急，听说塘墉郡失守，这个拓跋溟也够厉害，若不是有约在先，北陵百姓就惨了。”
“狗皇帝呢，还能沉住气吗？”
“不知道，刚才伽兰传信，说皇上今夜带人去了天牢。她让我们等候消息，若皇上下手，她们今夜就劫狱，到时候我们在这里接应。若能放人，明天就会知道消息了。”
梅朵松了口气，不管是哪种结果，总算不用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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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的台阶上，忽明忽暗的灯烛在殷帝前面一排明亮地灯笼前黯然失色，顺着台阶下行的殷帝在拐角处停顿一下，对身旁的人道：“你们先等在这里，你，跟我进去。”
他说的这个你，是个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身材不算高大，却是短小精悍，步履轻盈。
子蔺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还看到过道尽头的皇宫禁卫。他长吁口气，终于和殷帝走到明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