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的,之前得知的线索在武阳的脑海里缓缓交融。
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知道了这个徘徊者为什么明明精通求生的技能却如此的讨厌冒险。
若真是他设想中的这样,那么在徘徊者的世界里冒险几乎和勇敢无关。
反倒与死亡和灾难并驾齐驱。
所以这个徘徊根本就不是什么误入了冰原深处的普通人,而应该是一名雪山救援队的队员。
这样的话,一切似乎就通了。
武阳长出一口气,看向怀里的范希,“我觉得他应该是救援队员,所以才精通求生却讨厌冒险。因为每当轮到他出场的时候,那所谓的冒险当中必然充斥着伤痛和死亡。”
范希明白了武阳的意思。
就如同网上经常有一些大学生会发布自己和舍友们在宿舍里烧烤的视频,看起来逍遥快活。
可评论区却被本市消防局官方账号留言提醒——千万要注意安全。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份快乐当中潜藏着巨大的隐患。
“徘徊者,你是雪山救援队的成员吗?”
范希哆嗦着点了点头,反馈了徘徊者的回答。
可是故事没有结束。
一个救援队通常会配置好几名专业救援人员,他们所携带的备用装备理论上也不会让局面沦落到需要共享装备的地步。
究竟是什么样的局面,会让这支救援队损失到这种程度呢?
没有队员、也没有装备、最终在冰原当中徒步几个小时以至于患上雪盲症致使双眼彻底失明。
想来想去武阳脑海里就只有一个词,那就是“雪崩”。
“徘徊者,你们是否遭遇了一场雪崩?”
“是的。”
……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武阳和范希总算是理清了事情的脉络,之后一连好几个问题也都问的无比精准。
终于,他们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徘徊者接到了救援任务,乘坐着救援直升机和自己的三名队友一通前往某座雪山的半山腰。
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三个人正依偎在一起。
经过勘察,徘徊者断定这里的地面积雪过于松软,所以让直升飞机降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于是他们打算悬停在距离地面五米左右的高度,绳降下去进行救援。
徘徊者下降到地面之后,发现被困得是一家三口,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
然而,此刻她的妈妈竟然还在用自拍杆拍摄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恰恰就是他讨厌冒险的原因!
徘徊者并不讨厌技能、装备以及经验齐备的理智冒险;而是讨厌那些自大自傲自我不顾一切,轻视生命轻视大自然的“送死”。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徘徊者打算安排女人和孩子先上飞机。
结果那个女人跑到了十几米开外想拍一张所有人,包括直升飞机以及这座大山在一起的临别合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也许是因为前几天暴风雪的肆虐吧,他们头顶上的雪块轰然崩塌。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滑落的雪块严格的遵循着滚雪球效应的支持,在几秒钟之内就凝聚成了一片雪白的巨浪。
救援直升机、除徘徊者之外的救援队员以及爸爸,在顷刻间就被埋进了这片无情的森白之中。
之前徘徊者为了安全考虑,就跟着那对想要拍照的母女向前走了十几米的距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短短的十几米,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狂奔出了雪崩的侵害范围,无比幸运地活了下来。
等待尘埃落定,徘徊者顾不上为遇难的队友流泪哀悼,而是第一时间把这一切都上报给高山救援总队等待二次救援。
可由于他们所处的位置极其危险,很可能再次遇到刚刚的事故,所以徘徊者接到命令带领母女二人向西移动,寻找稍微平坦一点位置。
半个小时之后,女孩儿出现了低体温症状。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母亲的双眼红肿畏光泪流不止。
她们的装备实在是太不专业了,仅仅是棉衣棉裤外加一件看似硬朗的冲锋衣,就试图抵挡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风雪?!
这简直就是找死!
面对这样的情况,徘徊者只能把自己的护目镜交给那位母亲,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裹在了那个小女孩儿的身上。
而他自己就只能裹着唯一的那块用来隔绝冰雪的防水雨布,咬着牙死扛着。
就这样在一片银白的雪原之中行走了一个小时之后,老天爷却不合时宜的开了一个极其冷酷无情的玩笑。
冰原上起风了。
徘徊者顺着山根寻找到了一处山缝带着母女二人躲了进去,然后试图用自己的背包堵住缝隙隔绝风雪。
只可惜风雪越来越大,山缝又宽又高。
而救援直升机也不得不延缓出勤,以免在狂风之中遭遇重大事故。
暴风雪肆虐,狂风不断的往山缝里灌。
母亲拿着自拍杆录着这一切,小女孩儿低体温症依旧没有得到缓解,而徘徊者的双眼几乎看不见东西了。
风,越来越大了。
母亲呻吟着一缩脖子却把自己早已冻硬的耳垂给蹭掉,落在了大腿上的白雪之中。
徘徊者看着这一切,毅然决然的起身把背包顶在了头上,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塞住了这条山缝。
他的面前依旧风雪肆虐,背后却是平和宁静。
……
老天的玩笑,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在那之后不就救援直升机终于赶到了现场,三四个救援队员跳下飞机发了疯一般狂吼着冲了过来。
把徘徊者从山缝里抠了出来。
而他身后那对盖着防水布母女则拿着手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睡着了。
徘徊者讲述完这个故事,食堂里突然一阵风雪飞旋。
紧接着大门洞开,屋子里所有的雪都打着旋的灌了出去,顷刻间周围的一切都回复了原样。
武阳松开怀里的范希,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厨房。
而后者,则傻傻的颓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