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似乎有些发胖,脸有些圆,比过去清简时相比,显得更有些威严。他穿着华美的黑色锦袍,上面绣着风云,针脚极为考究。墨白外面披着一件黑斗篷,绣着团花朵朵,金线被阳光照射,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匹红马叫做红宝石,曾保护墨白躲过祭坛暗杀。他的后面跟着巴清、甄婷两位王妃,全都坐在桃红色的母马背上,穿着绣有飞凤的锦裙。
巴清的祖父名叫巴洪,坐镇上贡川封地。元世纪末期,巴洪发展商贸,使上贡镇极为兴旺。巴洪对政治十分敏感,预感到帝国将要出现动荡,主动与周丕取得了联系,为周丕购买苍陵红马。
巴洪深知贵族身份的重要性,强迫儿子巴严迎娶大臣周川的女儿周芷。周川与周丕乃是族亲,特为帝国迁至苍陵。巴洪日渐年老,看到巴严与周芷感情不和,只得将希望寄托于孙女巴清。
所幸巴清极为聪明,自幼便展现治家本领,深得巴洪欢心。巴清到破瓜之年时,已成为王城有名的女商贾。
甄婷的父亲名叫甄戴,乃是王国的老学士,为人极为正派,与许多贵族氏家关系不错。甄婷相貌出众,难得的是十分贤惠,对巴清颇为尊重,故而两人相处融洽,对入宫的单㛤极为敌视。
墨白一想起单㛤,心里便觉得有些郁闷。
单㛤是单涛的远亲,曾嫁给王国的一位富商,后来孀居在豪宅,为贵族们所倾慕。阴差阳错,墨白与单㛤相会。墨白见到单㛤美若天仙,自然是把持不住的。
为了长久地与单㛤待在一起,墨白罕见地拒绝母亲劝阻,也不顾巴清与甄婷的反对,将她接入宫中。受到单㛤耳边风影响,墨白仿佛走火入魔,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不仅将单涛免罪,还任用富商李炎其掌管王宫采办事务,尤其是专为单㛤侍候。
墨白宠幸单㛤之时,泰平征战在外,朝中大臣以木燃、宋奇为首,与风头正劲的李炎交好,导致国政出现问题。那时,易教副教主吴桐子来到逐鹿,代表易教表达同盟之意,还献上了孤阳炙炼的丹药。那丹药使墨白无法自拔,更加迷恋单㛤。为此,墨白与易教达成协议:支持易教之主,控制帝国大部分疆土,然后等时机成熟后,再联合出兵占领其他封城。
幸亏泰平及时赶回逐鹿,当头棒喝,使墨白有所警醒,意识到自己险铸大错。虽然墨白对秦程等人不满,但他更知道不可失去泰平支持,于是主动放低姿态,恢复善理朝政的习惯。
然而,墨白内心已经有了火苗,一团火将不可抑制地熊熊燃烧。更为关键的是,他胸口的闪电花越扩越大,常常使墨白陷入到癫狂之中,无法控制那磅礴无尽的力量。
墨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眼睛闪烁出可怕的光芒,看着王屋峰半山腰的一头雄鹿。我要杀死你!墨白牙齿打颤,手按在配剑上。
“大王,那雄鹿可是山中之灵,轻易伤害不得啊!”
不知何时,赵无霜骑马到了墨白身边,缓缓地说道,仿佛知道墨白心中所想似地。赵无霜是墨白的侍卫长,更是亚夏堂主项公的人。墨白从未想过,项闻用赵无霜作棋子,达到与自己联手的目的。
“嗯。”墨白点了点头。
“得到项天歌的点拨,大王的内力已如江河,只待一个契机泄出。”赵无霜压低了声音道。
“上一次在我在天、地坛遇刺,只挥出一剑就将那些刺客击飞,才知道内力强大有如此厉害。”墨白的声音也不大,偷偷瞄向巴清与甄婷。两位王妃不明所以,正在低声耳语。
“若是项天歌重返逐鹿,为大王带回金丹,您的内力就可被全部激发,无人能够匹敌了。”赵无霜眼睛闪光道。
“可是,我为什么还无法控制这股内力呢?”墨白有些不安地问道。
“假若大王领会了天歌七击的精妙,再有金丹之助,便可将内力与剑法融合,突破剑仙的境界。”
“剑仙?”墨白喃喃地说道。
“项天歌对臣说,大王的闪电花尚未完全开放,只有及至两臂,才可能达到至尊天境:黄花臂。”
“据我所知,黄辕大帝就有一对黄花臂。”墨白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自己的双臂。
“没错。若是大王双臂出现黄花,体内真气就会游走周身,洪荒内力可全部开启,即使项天歌也非大王对手。”赵无霜微笑道。
“你说项天歌武功高绝,不亚于项公的剑仙水平,为何没能在车轮峰除掉泰平呢?”墨白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别人听到。
“泰平代表大王出使北方,为大王向天后周薇示好结盟,还要提出两王婚嫁的国之大事,项天歌岂会从中破坏?”赵无霜微微一笑道。
“你的意思是,项公希望我迎娶周薇?”
“正是。何况陨石天降,项天歌心中大骇。他担忧项公出事,才匆匆离开车轮峰,到了逐鹿城内的亚夏堂密站。”
“项公没有出事?”墨白问道。
墨白的心里很矛盾。尽管项公没有拆穿自己,他的身份毕竟被人掌握,使墨白如鲠在喉。可是,若能得到亚夏堂的助力,除掉逐鹿道路上的强敌,自己岂非能够早日君临天下?
“大王放心,项公绝非寻常人物。不过,项公知道大王对泰平不满,正在策划一次秘密行动,让泰平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赵无霜眼露凶光道。
“其实,本王对泰平大良还是很有感情的。杨蚀去苍岭狼牙谷了吗?”
“启禀大王,杨蚀已在狼牙谷选好位置,替王国新建狼牙城,开通一条向北方的新商道。”
“很好。”墨白说罢,回头看了看随行的众臣。
此行陪伴墨白的朝臣不多,除了宋奇之外,多数是新入朝的臣子,还有章宁、陆莱、詹佐等学士,以及擅长水利的姚海。章宁是廊中采桑湖飞仙镇人,父亲是飞仙川的隐士,在当地极有名气。陆莱是金亭督亢山下的虎啸镇人,对变天者泰平极为仰慕,于是投奔到了墨国。
詹佐是帝国大灵山西的静泉镇人。姚海与他算是同乡,出生于静泉边的夕阴镇人,与姚伯有远亲。姚海家境不算优越,却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曾在学城求学地宗派,对水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姚海回到昭阳,成为工部一名臣工,负责帝国北方河运疏导。虽然姚海对水利精通,但对做官一窍不通,得罪了芮隐,又被姚伯嫌弃,成为一名无事可做的闲臣。
帝国总兵与帝师乱战,昭阳频频出现暗杀,姚海觉得帝国局势不稳,于是想起曾有数面之缘的宋奇。姚海尚在学城求学时,华耀曾带着宋奇拜访,与地宗派学士晤谈。姚海与宋奇年龄相当,两人又个性相投,于是便成了好友。听说宋奇在墨国风声水起,姚海这才下定决心投奔。
宋奇对水利非常看重,依照九宫之术判断墨国运势,建议将扎陵河引入华阴山日出峰,与山中溪流汇合,奔出大山东坡,与玉岭云海峰的色吾河共汇野马滩,为王国打造一片可垦之地。姚海治水颇有研究,更对宋奇马首是瞻,故而被宋奇推荐为扎陵河改造之臣。墨白拔国库重金支持,令姚海感激涕零。
在随行的众人之中,墨白对邹羽非常尊重。
邹羽是廊中威国人,自幼便聪明绝顶,后来到七子圣地游历,与世间名士清谈天下之事。他的思想极为不同,宣称七子之教渐趋僵化,已经不适应亚夏新形势,应当广开世间言路,使更多流派传于民间,让百姓不受固化所缚。
墨白曾在宫中与邹羽谈过数次,心中对其提议创立的全新学派,以开宗之祖领袖国人的说法颇感兴趣。邹羽认为墨白肯改苍陵为墨国,足见有开天辟地的勇气,正符合立派开宗之人,可将其心中所思融入墨派,以大爱、义攻、尚贤、尚同、节葬、善用、天志、明鬼、非命和非乐为墨派立本之思。
然而,开宗立派与为国之君全然不同,墨白深知其中玄妙之处,故而只将邹羽奉为上宾,却没有与泰平等朝臣探讨。
墨白正在打量众臣,曲丰骑着马来到他的身边。曲丰十分机灵讨巧,把握墨白的想法特别精准,而且还能表现得不露声色,甚至比闻郎还要得墨白的信任。
“启禀大王,前方便是诺木新镇,巴荣镇守已经来迎。”曲丰说道。